“證明‘純淨’並非完美,或並非唯一……”
這個命題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吞噬著陳星的思緒。與“織網者”的戰爭是力量與秩序的對抗,與“淨除者”的博弈,卻上升到了哲學與存在意義的層麵。他們麵對的,是一種近乎“道”的宇宙觀。
“虛空之影”提供的信息指向了一個關鍵:“源初律法”是“發現”而非“創造”。這意味著,這種追求絕對純淨的規則,很可能確實存在於宇宙的某個底層,是構成現實的一種潛在基石,隻是被“淨除者”奉為唯一圭臬。
“如果我們能找到這‘源初律法’被‘發現’的源頭,或者找到與之並存的其他‘初始狀態’的證據……”陳星在哨站的核心數據庫前,與淩玥、零一同推演著各種可能性。
“這需要追溯到這個宇宙的開端,甚至之前。”零冷靜地陳述著事實,“以我們現有的技術和認知,幾乎不可能。”
“或許不需要那麼遠。”淩玥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淨除者’本身,就是活著的‘證據’。它們的存在,它們的行動,必然在宇宙中留下獨特的痕跡。就像‘悖論之錨’能在它們的規則上留下傷痕一樣,我們能否通過分析它們的力量本質,反向推導出其‘源初律法’的部分特征?”
這是一個可行的思路。他們擁有“淨除者”力量作用的直接樣本——那片被“隔離”的區域,以及之前探針被“化簡”時記錄下的最後數據。
零立刻調動所有計算資源,開始對已有的數據進行深度挖掘和模型重構。它不再試圖理解“淨除者”的邏輯因為可能根本沒有),而是專注於分析其力量的作用模式、規則還原的優先順序、以及被其認定為“純淨”的物質或能量所具備的共性。
陳星則再次連接“核心”,以其“動態秩序”的至高視角,去感知和解析“淨除者”力量中蘊含的那一絲極端排他的規則韻味。他仿佛在觸摸一種冰冷的、拒絕一切的“無”。
與此同時,陳星也通過同盟網絡,向所有成員發出了信息請求,希望搜集任何與“宇宙初始狀態”、“原始規則”、“創世神話”相關的古老記載或異常現象報告,無論其看起來多麼荒誕不經。
反饋陸續傳來。
“生態方舟”分享了一些來自星球古老記憶碎片中的模糊影像,那是一片沒有任何複雜結構、隻有純粹能量流動的“原初之海”。
“觀星台”提供了它們數據庫中所有關於宇宙背景輻射微起伏的理論,其中一些模型暗示了在極早期可能存在過多種規則的“種子”。
甚至一些剛剛聯係上的、在“織網者”時代隱匿起來的小型文明,也貢獻了它們族內關於世界誕生的、充滿象征意義的壁畫與詩歌。
信息龐雜而混亂,真偽難辨。
然而,在零夜以繼日的計算和陳星的規則感知下,一個模糊的輪廓逐漸浮現。
“淨除者”的“源初律法”,其追求的“純淨”,並非通常意義上的“有序”,而是一種極致的“對稱”與“均勻”。沒有起伏,沒有差異,沒有信息,熵值無限趨近於最大值的一種“熱寂”般的狀態。它們並非在維護秩序,而是在維護一種……沒有任何變化的“死寂”。任何結構、任何能量差、任何信息的出現,在它們看來都是對這種完美“死寂”的破壞,是必須被清除的“噪點”。
“‘織網者’追求的是僵化的秩序,而‘淨除者’追求的,是秩序誕生前的……‘無’?”淩玥感到一陣寒意,這比“織網者”的理念更加極端和可怕。
“所以,它們不是秩序的守護者,而是‘誕生’本身的敵人。”陳星得出了結論,心情沉重。他們要麵對的,是反對“存在”本身的一種宇宙機製。
“那麼,與之並存的‘其他可能性’……”零的處理器光芒閃爍,“就是‘誕生’,是‘不對稱’,是‘信息’的出現,是……我們所在的這個充滿變量和演化的宇宙本身!”
證據,一直都在他們身邊。每一個存在的文明,每一顆閃耀的星辰,每一次生命的悸動,都是對“源初律法”那套“死寂即完美”理念的活生生反駁!
但如何將這個“證據”,“證明”給一個隻認可“死寂”的自動程序看?
陳星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核心”。這枚承載著“動態秩序”本源的晶體,不就是“誕生”與“演化”最極致的體現嗎?它本身就是從“無”中孕育出的、最偉大的“不對稱”!
一個更加大膽,甚至堪稱瘋狂的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型。
他不需要去尋找彆的證據。他們自身,他們守護的這一切,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要做的,不是再去攻擊或乾擾“淨除者”,而是……以自身的存在,去正麵衝擊它們的“律法”根源!
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動態秩序”的生命力,能否壓倒“源初死寂”的絕對性。
“我們需要準備。”陳星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下一次,我們將不再投擲‘悖論’,我們將展示……‘存在’本身的力量。”
無聲的博弈,即將進入最終的回合。這一次,他們將不再躲閃,而是直麵那宇宙誕生之初便存在的、最深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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