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白霜紋順著“馳向野”脖頸間的大動脈瘋狂攀爬,那是血液在血管內壁凝結成冰晶的軌跡。
紅細胞一點點在皮下炸裂開來,宛如花朵般綻放,凍結的骨髓質發出碎裂的脆響。
步星闌的指尖剛觸到他的太陽穴,先是看到了近期發生的場景。
馳向野站在後廚倉庫中,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忽然間聽到動靜轉過身,笑著喚了聲“星星”,看口型明顯是在問“你怎麼來了”。
難怪會中招,步星闌明白了。
原來是這東西先前變成了她的樣子迷惑了馳向野,看樣子就算不被寄生,它們也有臨時變化外形的能力。
緊接著,數以萬計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朝她傾瀉而來!
這些來自不同衍生體的記憶並非線性流淌般順暢清晰,而是像一本被撕裂的百科全書,無數碎片在颶風中旋轉肆虐,形成了一股記憶的龍卷風!
所有感官隨著這些碎片同時炸開,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感受那些畫麵,隻是客觀地推進。
每一塊碎片都像是三棱鏡般折射著不同的人生軌跡。
熙攘的十字街口,霓虹燈倒映在剛下過雨的路麵上;沙漠夜空中,銀河流淌出迤邐的痕跡;遙遠的深海,潛艇艙壁外傳來藍鯨的哀鳴……
這些畫麵正以超乎尋常的倍速閃爍著,變幻莫測,轉瞬即逝。
更可怕的是,它們正在相互侵蝕汙染!
上一秒,某個衍生體還在品嘗美食,享受輕鬆愜意的生活,下一秒就會穿插進另一個衍生體被電擊肢解的痛苦。
這一刻,擁抱愛人的溫暖觸感,眨眼間化作子彈穿透胸口的灼燒。
步星闌的鼻腔感覺到了一股溫熱,喉嚨間嘗到了腥甜,她看到自己的意識體正在記憶洪流中崩塌瓦解,宛如海灘上的沙堡。
即將崩潰的瞬間,所有記憶的風向標突然都指向同一個節點,看似混沌的亂流深處仿佛存在著微妙的引力牽連。
她將殘存的意識化作一根尖針,狠狠紮向那一點!
無數重疊的麵容中緩緩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那是她四個月前親手殺死的男人!
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眉宇間透著一股睥睨眾生的淡漠,鏡片後投來的目光仿佛在看一群螻蟻。
此刻,他就站在所有衍生體的意識深處,唇邊掛著一抹嘲諷的微笑。
步星闌腦中一顫,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推了出來。
睜開眼,冒牌馳向野的肌肉還保持著抽搐掙紮的姿勢,神經元早已被封凍,冰棱從臉部毛孔中刺出時還帶著凝固的血珠。
冰層已經覆蓋到睫毛,在徹底化作一尊冰雕之前,她聽到了前方傳來的細微呻吟。
是馳向野!
她猛地收回手,顧不上再管那具複製出的軀體,大步奔向培養皿。
馳向野的上半身赤裸著,透明導管前端連接的探頭深深紮進他的脊柱,在肩胛骨和兩側後肋上留下了蜿蜒的血痕!
他像被釘在處刑架上,雙臂張開,兩隻手腕被導管穿透,整個人呈現出懸空狀態。
此刻,他的身體正如同那個冒牌貨一般,臉龐和胸膛上凸顯出一簇簇帶血的冰棱!
兩者的感官是共享的!
意識到這一點,步星闌猛地握緊掌心,被冰封的衍生體如同一塊僵硬的冰磚,轟然坍塌,接觸地麵後又迅速融化,宛如一灘死肉。
馳向野身上的冰棱緩緩縮了回去,皮膚表麵被紮出的血洞也在一股無形力量的催化下迅速愈合。
他緊閉雙眼,皺著眉無意識呻吟著。
步星闌整顆心都揪緊了,立馬轉身衝向中控台,試圖打開培養皿。
冒牌馳向野化成的死肉像是一張地毯般悄然張開,分化成一根根細長的肉條,宛若菌絲樣的觸手往她的腳下無聲蔓延。
在被它纏住腳踝前,步星闌先一步踩住菌絲,嗓音冷冽,森然警告:“放了他,否則我讓你們灰飛煙滅!”
周圍空間爆發出一陣桀桀怪笑。
聽著熟悉的聲音製造出這樣的動靜,步星闌相當煩躁,腳下用力一碾,卻驚恐地發現馳向野的右手食指驟然爆裂,炸出了鮮紅的肌肉組織和骨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