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裡的空氣像凝固的血漿,天花板裂縫中滲出暗黃色膿液,滴落在鏽蝕的金屬管道上,發出腐蝕的輕響。
布滿神經網絡的地麵上鋪著一層半透明生物膜,詭異能量流動其間,泛起磷火般微光。
大廳中央,三十七號癱在骸骨和黏液構成的巢穴裡,身邊堆積著上百具乾癟的殘骸。
每具屍體腦門上都紮著細如發絲的神經導管,正將最後的生物能量輸向它的身體。
牆壁上腫脹的肉膜像是在呼吸般不斷起伏,血管狀脈絡裡流淌的液體也逐漸變成了綠色,在黑暗中勾勒出一幅詭異的生命圖譜。
一根連接天花板的觸手突然爆裂開來,腐臭的濃漿如同泥石流般灑落。
步星闌來不及細想,立刻張開雙手抱住馳向野,將他牢牢護住。
濺起的液體潑上後背,發出“嗤嗤”輕響!
她第一時間扒掉了自己的作戰服外套和棉服,可灼熱感還是滲透了最後一層遮擋。
背後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火焰燎過,質地精良的貼身保暖衣被腐蝕了一大片,露出泛紅的肌膚。
顧不上自己,她連忙檢查馳向野,確定他沒有受傷才回頭往後看。
整個地下室的生物組織開始抽搐痙攣,所有能量脈絡都在向著核心收縮。
地麵流淌的黏液化出漩渦狀紋路,那些被吸收殆儘的屍骸紛紛彈起,如同提線木偶般朝著三十七號詭異爬行,在觸碰它的瞬間碎成粉末,頃刻間消散無蹤。
通風管裡再度傳來哀嚎,像是嬰兒啼哭,那是一個個人類意識被消化時發出的精神殘響!
地下室裡的空氣粘稠得像是能擰出血漿來!
三十七號忽然拔高身軀,半人半肉的怪物上半身還保留著人類輪廓,卻已經完全看不出樣貌。
那張臉時而扭曲成人類痛苦的表情,時而又裂開非人的獰笑。
它的下半身逐漸潰散,暗紅色筋膜如同活物般蠕動,不斷吞噬著地麵蔓延的暗色能量。
“還不夠……多一點……再多一點!”病態的嘶吼聲回蕩在地下空間,它的思維早已混沌,隻剩下最原始的饑餓感。
牆壁上的肉膜劇烈收縮,幾十條暗紅觸手深深紮根其中,貪婪地汲取著同伴死亡後逸散的生命精華。
培養皿內部突然亮起刺目綠光,馳向野的身體開始抽搐,指尖顫抖痙攣,腕間血管一根根暴起。
很顯然,他的意識正在掙紮對抗,試圖擺脫控製!
三十七號已經進入強製進化,必須抓緊時間喚醒馳向野,不然等它完成進化,一切都來不及了!
步星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地上躺著的作戰服裡掏出一個小盒子。
“我知道你能聽見,還記得這些嗎?”她打開盒子,裡麵是一堆看起來十分“樸素”的東西。
“這是你在二零八區送我的藥盒。”她取出一隻透明盒子,舉到馳向野麵前,“你也知道我不愛吃苦,尤其討厭吃藥,沒有你盯著我肯定不會按時吃。”
她放下藥盒,又攥起一把花花綠綠的糖紙。
“還有這些,你在一三一區給我的糖果,我有低血糖的毛病,沒有你看著萬一犯病暈倒怎麼辦?”
話音剛落,紮進馳向野脊椎末端的導管應聲爆裂!
三十七號張開嘴,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像是憤怒,又像是哀求。
步星闌忍著捂耳朵的衝動,又撚起一隻透明玻璃瓶,再接再厲道:“看這個!”
裡頭的溶液裡浸泡著兩顆櫻桃,一顆橙黃,一顆鮮紅,嬌豔欲滴。
“這是你親手給我摘的,你吃不了酸,所以我把熟透的都挑給你了,記得嗎?什麼時候再去摘給我?”
馳向野緊閉雙眼,喉嚨底下發出破碎的低吟。
“馳向野!”步星闌放聲大喊。
“還記得那天在山洞中你跟我說過的話麼?你說我不用具備有趣的靈魂,你喜歡的就是我的靈魂,有沒有趣都無所謂!我如果無趣,你就會為我變得有趣!記得嗎?”
馳向野努力抬起頭,眼角滲出了帶著血絲的淚水。
後肋兩側導管先後脫離肉體!
步星闌心中一喜,傷口比她想象的要小很多,隻有一個硬幣大小。
導管脫出後也沒有大出血跡象,隻有絲絲縷縷暗紅色血線隨著呼吸滲出,混入些許熒綠光塵後飄散在空氣中。
“不!這是我的身體!你們這群螻蟻!!”
三十七號啞聲嘶喊,屬於人類的聲帶剛擠出完整的句子,又立刻被肉塊中爆出的獠牙咬斷。
它的皮膚開始龜裂,露出底下震顫的肉芽,每一寸血肉都在沸騰、撕裂、重組!
被吞噬的記憶在它的顱腦內部爆炸,無數意識碎片像玻璃渣般攪動著,有被寄生者最後的求救,也有其他衍生體臨死的詛咒。
彎曲的脊椎發出哢嚓脆響,兩根帶著倒刺的新生附肢破體而出,將掙紮的意識徹底絞碎,新的爪牙緊隨其後,又將附肢扯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