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紅色極光在老舊的玻璃窗外詭異流淌,將冰冷的金屬器械映照出暗紅色澤。
洛玖川的喉結劇烈滾動了兩下,剛才還怒其不爭的氣勢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笨拙的僵硬。
他下意識想要碰觸她以示安慰,又礙於手套沾上的血,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對不起。”乾澀的喉嚨裡擠出三個字,眼神閃躲著不敢對視。
他飛快摘掉左手的醫用手套,猶豫片刻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遲疑,小心翼翼探出手。
溫熱的指腹極其輕微地撫上她頸側一小塊皮膚,那是距離傷口最近、又不會弄疼的地方。
碰觸的瞬間,沈柒顏的身體本能地瑟縮了下。
貼在脖子上的手指帶著薄繭,觸感略顯粗糙,肌膚相貼處傳來滾燙的熱度,與之前冷硬的語氣判若兩人。
那點輕柔的安撫像是帶著電流,瞬間抵消了部分疼痛的餘韻。
沈柒顏忘了抽噎,隻是怔怔感受著那一點灼熱的溫度,和他微微顫抖的指尖。
她應該立刻拂開這隻手,像往常一樣回敬一句硬邦邦的嘲諷或批判,明明最煩他這副永遠正確的聖人模樣,也最討厭他總是想把自己塞進他設定的道德框架裡……
洛玖川的袖口沾到了血漬,看著那點紅痕,她恍惚間仿佛又看見了馳向野握刀的手,心底突然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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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的是,此刻讓她眼眶發熱的並不是崇拜之人的傷害,而是眼前這個正用拙劣手法替她縫合傷口的男人!
指尖的溫度烙在頸側,比傷口的痛楚更加灼人。
那些永遠正確的說教突然變得無關緊要,取而代之的是初見那日的經曆。
他的大掌近乎粗魯地捂著她的口鼻,戴著戰術手套的指腹粗糲地磨過她耳畔的肌膚,現在這隻手正在為她療傷止血,伴著顯而易見的顫抖。
這種矛盾讓她胸口發緊,本該厭惡他道德標兵般的姿態,可當他用指尖狼狽地擦去她還沒來得及掉下來的眼淚時,某種更尖銳的情緒刺穿了所有抗拒!
窗外的光詭譎地變換著顏色,像極了她理不清的思緒。
洛玖川生著悶氣卻放輕動作的樣子,讓她想起小時候偶爾摔破膝蓋,爺爺一邊怪她莽撞,一邊往傷口吹氣的情景。
這樣的聯想十分危險,比頸間的縫合線更讓她無所適從。
彎針在皮肉間穿梭,疼痛一陣陣襲來,卻奇異地讓她清醒。
她不該在這種時候胡思亂想的,更不應該注意到他繃緊的下頜線,那道淩厲的線條讓人目眩。
這個總是愛說教的男人正在用最笨拙的方式心疼她,鑷子抖得比她的肩膀還要厲害,明明氣得要命,放輕動作時卻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多可笑啊!
馳向野給了她一刀沒讓她覺得難過,而這個老是惹她生氣的男人卻讓她喉嚨發緊。
此刻,這笨拙的、帶著懊悔的觸碰,奇異地穿透了所有煩躁和抗拒,直抵心底深處那片她自己都未曾理清的混亂。
脖頸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心底那股因為失血產生的涼意,仿佛被洛玖川指尖那點溫熱驅散了大半。
一股陌生的委屈猛地湧了上來,比崇拜之人的刀刃帶來的傷害更加讓她不知所措!
洛玖川的手指還停留在那裡,時間仿佛凝固了。
他盯著自己的指尖,又飛快抬起眼簾瞥了下沈柒顏失神的臉龐。
接著張了張嘴似乎想再說點什麼,最終卻隻是更加溫柔地摩挲了下那塊完好的皮膚。
而後猛地收回手,慌亂地換了副醫用手套重新戴上,嗓音沙啞道:“彆動,馬上就好,我……我輕點。”
他拿起工具的動作變得異常輕柔,與剛才的粗暴截然不同。
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緒就像窗外極光一樣,混亂無序。
寒風驟急,撞得鐵皮屋頂哐哐作響,正如胸腔裡那顆心臟,跳動得毫無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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