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的京城,除夕的風裹著細碎的雪粒,落在四合院的青石板上,很快融成一灘淺水。
紅燈籠在老槐樹枝頭晃蕩,朱紅春聯映著簷角的殘雪,連玄墨都似懂非懂地蹲在燈籠下,尾巴掃過滿地炮仗碎屑,發出“沙沙”的輕響,像在應和胡同裡斷斷續續的鞭炮聲。
鐘清清站在正屋廊下,手裡展著張泛黃的宣紙,上麵是四合院的修繕設計圖。
她穿件墨綠提花棉襖,領口滾著圈米白兔毛,襯得脖頸愈發纖長如玉;
發梢彆著支珍珠小釵,三顆圓潤的珍珠隨著她低頭的動作輕輕晃動,落在暖黃的燈籠光裡,泛著柔潤的光。
她的側臉線條清雋,像被細筆勾勒過似的,眉梢微彎時,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連專注看圖紙的模樣,都帶著股清冷又溫婉的氣質。
手指捏著圖紙邊角,指節纖細卻穩,筆尖在“衛生間”的標注旁添了道橫線,動作利落得沒半點猶豫。
“這圖紙改了第三遍了吧?”
薑國棟從外麵進來,手裡拎著袋剛買的電光炮,軍綠色大衣肩頭沾了點雪。
他隨手把大衣搭在廊下的木柱上,露出裡麵的深灰毛衣,版型正好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線條。
走近時,先目光落在鐘清清發間,伸手替她拂掉肩上沾的一點棉絮,指腹帶著室外的涼意,擦過她肩頭時,鐘清清下意識抬眼,撞進他沉得像酒的眼神裡——那眼神沒什麼直白的熱意,卻滿是專注,像在看什麼要緊的寶貝。
“得改到周全才行。”
鐘清清收回目光,指尖點在圖紙上的“東廂房”位置,“之前這廂房堆雜物,我想改成衛生間,裝個陶瓷蹲便器,再拉道簾子做乾濕分離——冬天洗澡不用跑胡同裡的公共廁所,凍不著。”
她頓了頓,又指向“西廂房”,“廚房也得改,原來的灶台太矮,做飯彎腰累,我讓工人砌個八十公分高的青石板操作台,再裝個排煙罩,用鐵皮做管道通到牆外,以後炒菜就不嗆了。”
這話剛落,周偉就從屋裡跑出來,手裡還攥著半個饅頭:“嫂子!衛生間可得多裝個插座!我熬夜畫房產圖,晚上起夜能插個小燈,省得摸黑摔著!”
他說得急,饅頭渣都掉了兩粒,鐘清清笑著點頭,拿起筆在圖紙上添了個小圓圈:“記著呢,床頭也給你留一個,你愛趴在桌上寫東西,插台燈方便。”
秦婉宜端著杯熱薑茶走過來,遞到鐘清清手裡:“清清,你考慮得真細。我看廚房窗台能往外拓一點,砌個小台子,我能放幾盆花,冬天也能曬著太陽。”
鐘清清接過薑茶,指尖碰著溫熱的杯壁,笑眼彎彎:“早給你留了,窗台加寬十公分,還能擺你的小花盆。
對了,張嬸回京城住的時候,東廂房的矮櫃我讓工人做深點,她愛存點乾貨,能放得下。”
雖然四合院是鐘清清和薑國棟的,但是有時候因為工作交流,周偉和秦婉宜也會臨時住一兩晚。
房間多,所以鐘清清也給他們留了客房。
生活上,也給他們一些便利。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拐杖拄地的“篤篤”聲——
是陳老來了,身後跟著個穿西裝的秘書,手裡拎著個紅木盒子。
陳老走進院,目光先落在廊下的設計圖上,湊近了看:“這是要修院子?”
“是啊陳老,想讓大家住得舒服點。”
鐘清清把圖紙遞過去,墨綠棉襖的下擺隨著動作輕輕擺動,勾勒出纖細的腰肢。
陳老看著圖紙上“衛生間”“排煙罩”的標注,眼睛一亮:“你這設計好!既不丟四合院的老味兒,又添了方便。
我那老宅子,廚房做飯總嗆得慌,回頭也按你這法子改改。”
薑國棟在旁邊補充:“昨天找了胡同裡的王師傅,他是老瓦匠,說衛生間的管道能埋在牆裡,外麵用青磚包著,不顯眼;
廚房的排煙罩用鐵皮做,通到房簷下,風也吹不著。”
他說話時,目光偶爾落在鐘清清身上,見她指尖沾了點墨,伸手從口袋裡掏出塊乾淨的手帕,遞過去時動作放得輕:“擦了吧,一會兒吃飯沾手上。”
鐘清清接過手帕,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帶著剛拎炮仗的暖意,隻一瞬就分開,卻讓她心裡莫名一軟。
她低頭擦手指,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淡的陰影,皮膚白得像剛剝殼的荔枝,連擦手的動作都透著股優雅勁兒。
“走,進屋坐!”鐘清清收起圖紙,引著陳老往正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