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聽你爸說，明天要回門是吧，正好，老頭子我閒得很，跟著你們一起去，去我老哥哥的墳前坐一坐，上次見他還是在葬禮上，這回我得讓他在地底下給我占個好地方，等我以後下去了，我就跟他住一起，還讓他給我燒家雀吃。”
孫誌剛激動的拉著薑時玥的手，突然又想起來，問：“丫頭啊，你爺爺也走了快十年了吧，這些年我跟你賀爺爺往你家裡彙的款項，你們都收到了沒有，家裡生活上沒遇到什麼問題吧？”
“以後，彆喊首長，就喊孫爺爺，你要是願意，直接喊我爺爺，我更高興，更高興啊，孩子啊，以後，我就是你爺爺。”
彙款？
薑時玥臉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看的孫誌剛疑惑不已，就在這個時候，薑時玥反問道：“孫爺爺，您說跟賀爺爺往我家彙款，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彙過一次，還是幾次？”
“年年都彙啊！我跟老賀自從你爺爺走後，每一年的年底都往你家彙一千塊錢，算到現在也持續十年了，那幾個老家夥彙沒彙錢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跟你賀爺爺每一年都是一起彙的，從京市的郵局，彙過去的。”
孫誌剛想起自家小心眼的老伴，這些年可是沒少因為這件事和自己鬨，一直到去年老伴去世，還惦記著這點錢，唉
！
感覺媳婦的表情不太對，賀臨州站起身站到薑時玥的身後，輕輕的扶著肩頭，關心道：“你這是怎麼了？是有什麼問題嗎？彙款的事情我知道，有兩年，還是我去郵局彙的款。”
薑時玥抬起小臉，看向身後的賀臨州，她肯定道：“你們說的彙款，我們家從來沒有收到過，我可以很肯定，八年前，哥哥們都在長身體的時候，家裡糧食不夠吃，我爸媽經常把糧食剩下來，給哥哥們吃，給我吃，我甚至見過我媽偷偷的扯樹皮放進嘴巴裡麵。
那玩意，又苦又澀，如果不是實在太餓了，怎麼可能下的去嘴。”
她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甚至雙手都變成了拳頭，握的緊緊的，胸口也因為激動而劇烈的起伏著。
“什麼！”孫誌剛因為憤怒，猛地拍向桌子，他大吼著：“現在就給我派車，我要親自去查，是誰，敢私吞了這筆錢，喪良心的東西！”
孫誌剛回憶起：薑釗從軍區退下來之後，為了表彰功績再加上他身體殘缺，不止是手指缺失，就連左腿也被炮彈炸傷，部隊裡專門撥款每個月向他發放津貼補助，這筆錢不多，卻也能夠家裡生活。
生前每個月都發，死後，這筆錢就不可能再給，這個時候賀斌和他在參加完葬禮，看見薑釗身後留下的一個孫女，三個孫子的時候，一拍即合，每一年都給薑家默默的彙款。
一直到，這些孩子平安長大，娶妻生子，算是全了薑釗的身後事，也是他們彙報了老戰友的救命之恩。
如今，這筆錢竟然沒有到薑家人的手裡，甚至很可能是被誰給私吞了，更可氣的是，侄媳婦為了養活孩子都吃樹皮了。
他怒不可遏，根本平息不了自己的心情，就連一直坐在另一邊，事不關己的鄭南枝，聽到這樣的事情，眼睛都瞪起來了！
她朝著賀衛國大喊：“衛國，這件事必須查清楚，英雄流血不流淚，不能喊了老英雄的心，更何況薑叔叔對咱爸和孫叔有救命之恩，想吞了咱們兩家的錢，也得有那個命花才行。”
啥情況啊？
薑時玥都蒙圈了，這個婆婆不是看不上自己嗎？怎麼突然這麼激動，還要為自己家做主了？不過轉念一想，被侵吞的錢，可是賀家跟孫家各一半，她激動好像又說的過去。
“好，孫叔您也彆激動，你先坐下，消消氣，明天咱們先回門，會親家，也興許是孩子年紀小，親家兩口子沒把這事告訴孩子，鬨了誤會也說不準，咱們問清楚了，再說。”賀衛國想了好一會兒。
兩萬塊錢，彆說是鎮上的小郵局，就是京市的大郵局，也不敢昧下這筆巨款，被查到真的不怕掉腦袋嗎？
所以，他更願意相信，其中是有什麼誤會。
“臨州，一會兒去把團裡的事情安排好，順便喊兩個警衛員一起跟著，你把時間留充裕了，要是這筆錢真被私自扣留了，咱們一兩天的也回不來。”
孫誌剛被氣的大喘氣，突然又想起侄媳婦餓的吃樹皮，他趕緊關心道：“孩子，你說八年前，你媽媽餓的都啃樹皮了，那你們是怎麼熬過來的，你快跟爺爺說說。”
都怪他，怪他！
那時候，老賀說了要發電報，他給攔下了，就怕薑家不願意收這筆錢，後來見錢沒有退回來，他就默認了薑家人收下了，這麼多年，隻知道彙錢，從來沒有過問一句。
到底是，他疏忽了，疏忽了！
“那時候？”薑時玥落寞的聲音響起：“我跟哥哥們紮緊褲腰帶，可家裡的糧食還是不夠吃，後來哥哥們就跟著爸爸一起下地掙工分，我背著竹筐去後山打豬草，一筐豬草兩個工分，我一天能掙六個工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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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那時候我八歲，運氣好還能獵到野雞！”
說到這，薑時玥滿臉的自豪，八歲的小姑娘，城裡的孩子怕是還在媽媽的懷裡哭喊著買糖吃，她就已經能為家裡生計分擔一份。
賀臨州心裡的疼痛無以複加，八歲的玥玥就已經要為生存努力了嗎？那野雞是那麼好打的嗎？其中的艱辛困難，你為什麼一點都不說？
看見薑時玥臉上驕傲的神色，賀臨州隻剩下了心痛。
“每一天下工之後，媽媽回家做飯，爸爸上山查看陷阱和套子的時候，我們就去山上撿蘑菇，找野雞蛋，運氣好還能打到野鴿子，野兔子。
再後來，我們都長大了，哥哥們都能掙滿工分了，我也不打豬草了，跟著下地賺工分，除了上工的時間，我們每日都進山打獵，用獵回來的獵物去換取糧食。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直到三年前，村子裡的所有人，都沒有我們狩獵的手藝高，每一次集中狩獵都需要我們兄妹帶隊，那時候，我家終於站起來了。
老媽終於不用拖著勞累的腰板，去地裡乾活，隻需要在家裡做飯，收拾，老爸的大隊長職位也徹底的坐穩了，我們家的日子才是真的好過。”
“···我····孩子，是爺爺，爺爺對不起你們啊！”孫誌剛再也忍不住了了，七十歲的老首長，此時眼淚汪汪的，“撲通”一聲，就朝著地上跪了下去，他自責的拍著胸口，涕淚縱橫：
“老哥哥啊，是孫誌剛對不起你，你走了之後，你的孫子孫女，過的竟然是這樣的生活，是我的錯，明明我離的是最近的，十年間怎麼就沒有上門去看一眼，哪怕我去了一次，一次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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