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給您送木耳和蘑菇來了。”
薑時玥進門扶著丁奶奶往屋裡走,剛進屋,就把竹筐放在地上,把今天摘的木耳和蘑菇拿出一半來給奶奶,又把沿路摸回來的野雞蛋,一股腦的放到奶奶廚房的笸籮裡麵。
甚至,幫著丁奶奶把蘑菇用針線穿了起來,她坐在小板凳上麵,丁奶奶坐在長凳上麵,兩個人一起動手。
她送東西來,奶奶也沒有說拒絕,就一直看著自己笑,反倒是把薑時玥給看毛楞了。
“奶,您總看著我笑做什麼?我臉上沾上臟東西了嗎?您可彆見怪,我今天在後山鑽了半日的老林子,臉上有點啥都不奇怪,說不準還有鳥屎蹭上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丁秀珍看著眼前鮮活的小孫女,滿眼的慈愛笑容,最終,也就是定格到了剛才,她伸手朝著薑時玥的小腦袋敲著,沒好氣的懟道:
“去去去,淨是混說,你這孩子,啥都好,就是這一張小嘴啊,不饒人,臉上還蹭鳥屎,虧你說的出口。”
“咯咯咯····”薑時玥放肆的嬉笑著,再丁奶奶的麵前,她就感覺特彆的放鬆,一點都不拘著自己,相比於孫爺爺來說,她更願意在丁奶奶的麵前釋放天性。
“奶奶,您笑起來真好看!”薑時玥真心的誇讚著,從奶奶的舉手投足間,她看出一種書香氣,這種氣質是刻在骨子裡的,不是後天能學來的。
即便奶奶現在身上穿著的隻不過是最普通的粗布衣服,但是那朔光閃閃的眼眸裡麵,蘊含著萬千世界。
“什麼好看不好看的,瞎鬨。”丁秀珍心裡嘀咕:薑仁那個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死老頭,竟然有這麼靈動活潑的孫女?
咋看都不想呢?
她站起身來,從牆櫃上麵,哪來一個點心匣子,放到薑時玥的手邊上,又給孩子泡上一杯紅糖水:“折騰半天,餓了吧,在奶奶這彆拘著,儘管吃,奶奶喜歡看。”
多少年了,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丁秀珍是孤獨寂寞的,早些時候,組織上不是沒有給她安排相看,但是都被她給拒絕了。
丈夫和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全都去了,就剩下她老婆子一個人,已經是苟且偷生於世,她已經夠愧對家人,如果再度出嫁,心裡那道坎真的過不去。
心攏共就那麼一丁點地方,早就被死去的人填的滿滿當當的了,再也不可能再住進其他人去,丁秀珍閒來無事,最喜歡的就是站在全家唯一的一張全家福前麵,不厭其煩的講述這些年的事情。
社會的發展,時局的變換,總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心事。
“嘿嘿,還真是餓了,奶奶,我可不客氣了。”薑時玥出門洗手,洗乾淨之後,捏起一塊棗泥餡的酥餅,塞進嘴巴裡麵。
她要是沒看錯的話,這是京八件的點心匣子,隻有京市才有,丁奶奶家裡,竟然有京市的點心,看奶奶那平常的樣子,好像在奶奶的眼中,這點心並不是個新鮮的物件,倒像是經常吃的尋常物。
“奶奶,我今天送地黃去軍區醫院,碰見高院長了,他讓我幫他給您帶個好,還說過兩天就來看您。”
想不到,丁奶奶親兒子死在了戰場上,她竟然還有乾兒子,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院長同誌,怪不得家屬院的這些人,眼高手低的,全都不敢在丁奶奶的麵前造次。
“是嗎?哈哈,來,都來,正好讓你這丫頭跟他們認認臉,老太太半個月以後過七十大壽,把我那些乾兒子,乾孫子,全都喊過來,以後啊,都是你這丫頭的實在親戚。。
有啥事,儘管跟他們說,沒有不給你辦的,自家人,不用客氣。”
丁秀珍想想自己也沒幾年活頭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撒手人寰,一家團圓去了,到時候,這些個乾兒子,乾孫子能幫著玥玥小孫女,她也能踏實放心一些。
就算是報答了薑仁,把她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來的救命之恩了。
老太太坦蕩一輩子,死後,也要乾乾淨淨的入地府,決不能讓人戳自己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