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葉初發燒了。
也許是忙於冷戰,商葉初晚上睡覺時竟然忘了關窗子。十一月的海風吹了一宿,房間的沙發正對著窗。商葉初和衣而睡,身上隻蓋了一條薄薄的毯子。
第三天一早,楊喚宜起床做飯時看見商葉初還躺著,也沒去管她。年輕人貪睡很正常。
早餐是無糖豆漿和去掉蛋黃的雞蛋白。楊喚宜與商葉初同居後,一日三餐采取輪換製,輪到誰誰做。不過,為了符合劇本中林楓語對趙樂樂的主導與管控,買菜大權是在楊喚宜手裡的。
楊喚宜保持著大多數女星的職業生活習慣,每天采買的菜裡除了雞胸肉和魚,一點葷腥都不見。她見商葉初身材清瘦,理所當然地認為她的飲食習慣也和自己一樣。商葉初不得不配合楊喚宜的預期,每天做些鳥食吃。
做好了早飯,楊喚宜猶豫了一下,走到沙發前,想推醒商葉初。
一看商葉初的樣子,楊喚宜嚇了一跳:商葉初臉色潮紅,額頭上大汗淋漓。幾縷濕發打在臉上,雙眉緊鎖。伸手一探,頭臉都燙得嚇人。
難道是昨天衝水受了涼?
一陣涼絲絲的風吹來,一回頭,原來窗子沒關。楊喚宜這下確定,葉初是風寒感冒了。
本想趕緊去叫劇組的人,轉念一想,這正是個和葉初緩和關係的好機會。林楓語照顧病中的趙樂樂,是劇本裡也有的一段。就當先練手好了。
這樣想著,楊喚宜的腳步停了。看著沙發上的商葉初,準備將她打橫抱起,先挪到床上再說。
彎下身,兩隻胳膊一隻攬在商葉初肩背處,一隻抄在商葉初腰下方。使了兩遭力氣,手背青筋都起來了,也隻是稍稍挪動了人。
如果是兩年前,公主抱個把人,對楊喚宜簡直像做下蹲一樣簡單。可她這兩年疏於鍛煉,身體大不如前,居然沒抱起來。
商葉初咕噥了一句什麼。
楊喚宜歎了口氣,最後隻好妥協地推醒商葉初:“葉初,彆在這睡了,你發燒了,去床上。”
葉初的眼睛緩緩睜開,迷茫地瞧著她。
楊喚宜重複了一遍:“彆慪氣了,身體壞了,拍戲更要耽誤。”
聽到拍戲這個關鍵詞,商葉初大霧彌漫的眼睛才清亮了些許,掙紮著坐起身,就往床上衝。腳下一個打飄,腦瓜子差點栽到地上開瓢。
楊喚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強硬地撐著商葉初的身體,把她擺弄到床上去了。
一陷在床墊裡,商葉初就要閉眼睛。楊喚宜連忙拉住她,把那碗比馬尿好喝不了多少的無糖豆漿遞到她腮邊:“先把這個喝了。”
商葉初苦大仇深地彆過臉,用行動做出了回答。
“你這情況得吃點藥才能好。”楊喚宜皺眉道,“空著肚子怎麼吃藥?先把豆漿喝了,再吃一隻雞蛋。”
商葉初伸手一拉被子——被子上也許還帶著楊喚宜的體溫——把頭蒙住了。一副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姿態。
楊喚宜有點來氣,微微加重了語氣:“葉初,藝人的身體不是自己的,是劇組的。”
被子中的頭蠕動了半晌,最終露了出來。商葉初不情不願地坐起身,接過豆漿一飲而儘。
楊喚宜沒多說什麼,將空碗撤走,又把一碗雞蛋端到床頭櫃上:“我出去給你買藥。”
“等等。”商葉初忽然道。
“什麼事?”
“這事能彆告訴駱駝嗎?”商葉初遲疑了一下,“也彆告訴彆人。尤其是我經紀人她們。”
駱駝是駱堯的綽號,因為駝鈴會搖堯),而且駱堯因為職業原因,脖子上有好大個富貴包,就像駝峰一樣。
作為新人導演,駱堯沒有老派導演那種暴君式的臭毛病。除了在楊喚宜把商葉初當成弱智大孩對待的那次發飆罵了臟話外,其餘時候都很溫和。劇組氣氛不錯,成天嘻嘻哈哈的。為表親近,和駱堯相熟的人,都叫她駱駝。
楊喚宜挑了挑眉,沒有問原因:“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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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楊喚宜的身影在樓下越走越遠,商葉初終於鬆出一口氣,離開窗邊,一屁股坐回床上。
“終於走了……”
獨居了兩三年,突然和陌生人同居,商葉初難受得像穿錯了彆人的褲子一樣。如今楊喚宜為了買藥離開了商葉初的領地,國王終於可以暢快地呼吸了。
“自殘爽嗎?”103不陰不陽道。
商葉初伸手摸了摸滾熱的額頭,腦子裡像有岩漿在攪動一樣:“說實話,還挺難受的。”
“為了楊喚宜,值得嗎?”
“不是為了楊喚宜,是為了趙樂樂和林楓語。”商葉初糾正道,“上一世拍這部片子的藝人成了大滿貫影後,如果我做不到這一點,豈不是證明我的演技不如彆人?”
商葉初沒說的是,如果明知自己不如彆人,還要爭搶這個本子,那也太不要臉了。隻有比原本世界線上的演員做得更好,商葉初才能心安理得。為此,彆說跟楊喚宜同居了,就是叫商葉初去睡橋洞,她也會卷著鋪蓋卷趕緊去占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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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楊喚宜絞儘腦汁地與商葉初緩和關係的時候,商葉初也在思索如何與楊喚宜培養“氛圍”。沒辦法,要她們像趙樂樂和林楓語那樣愛上彼此,絕不可能。隻能從氛圍眼神中下手了。
先是商葉初。楊喚宜曾經鳩占鵲巢,霸了她的打戲去。此外,對方那種好本子好好演,不好的本子就敷衍對待的態度,也是商葉初不恥的。彆看對方在《安娜多麗雅》劇組中一副敬業演員的模樣,但商葉初堅信,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
至於楊喚宜——商葉初想,她會不會嫉妒自己呢?商葉初比她年輕,比她前途光明,比她演技好,就連楊喚宜引以為傲的打戲,在兩年的蹉跎後,也不能再拿來壓人一頭了。
《安娜多麗雅》,雖然楊喚宜才是帶資進組的那個,番位上兩人卻是平番。甚至由於按照姓名首字母排序,商葉初還在楊喚宜前麵。如此這般,楊喚宜心裡當真就不難受?
商葉初知道那種滋味。她曾膜拜過齊鳴排山倒海壓來的演技,曾嫉恨時山高不可攀的家世和主演之位,曾怨懟鄭博瀚的冷眼旁觀。這種感情就像小石子,會始終硌在心裡。懷著這種心情,是很難與人真誠地交往的。
此外,雖然楊喚宜那頭並不知道《天機樓》這部戲是誰給她撲騰沒的,但商葉初到底頂替她演了《蕭鳳闕》。自古演過同一個角色的演員,很少有關係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