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多麗雅》殺青了。
多年以前,一個叫駱堯的年輕人,在養老院聽到了這個故事;多年以後,這部以這個故事為藍本的電影,又以駱堯導演關上的門做結。
商葉初很難說清聽到“正式殺青”那聲打板響時,是什麼感覺。
因為想看到《安娜多麗雅》的最後一幕,拍完自己那一幕戲後,商葉初並沒有去卸妝。而是留在場外,靜靜地看著駱堯這場戲。
駱堯對自己的演技水平很有數,這一幕,並沒有取近景,而是精心構圖,取了個長長的遠景。
高挑瘦削的人影,孤寂的一條。門一關,塵歸塵土歸土。
作為新人導演,第一部電影殺青,駱堯十分興奮。摟抱著楊喚宜和商葉初,熱淚盈眶,口中不住說著謝謝。
駱堯、楊喚宜和商葉初三個人,是同一天殺青的。
駱堯特意將楊喚宜的戲份留了一小段,到今天才拍。就是希望能與兩位主演一起殺青。《安娜多麗雅》是五個人的作品,死去的林楓語和趙樂樂,活著的楊喚宜和商葉初,以及這一切的記錄者駱堯,缺一不可。
劇組的人衝上前,給三人送了一大捧鮮花。其餘的工作人員向空中拋灑著彩帶和亮晶晶的彩片由廢棄塑料瓶剪碎製成,為防紮傷人,呈圓潤的圓形),一齊歡呼著。
臨近新年,各式花卉逐日走俏。這偏遠的海邊,更是難買到鮮花。因此,送到商葉初三人手中的花,已經有些發蔫了。
駱堯一看到這捧花,眼淚也不流了,捏著花的包裝紙埋怨道:“為什麼是康乃馨耶?殺青這天不可以選個合適的花麼?”
經典款英文報紙風包裝紙裡,裹著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康乃馨。紅的黃的白的粉的都有,仔細一瞧,居然還有幾朵雜色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仨是劇組的三個媽呢!
劇組的人一臉苦瓜相:“彆的花早賣光了,隻剩康乃馨和玫瑰。駱導,我也是es耶!送玫瑰給你,我家裡不過啦?”
“好吧好吧好吧,”駱堯接過一大捧蔫巴巴的康乃馨,“辛苦你了。大家去財務領紅包吧!葉初和楊姐掏腰包,人人有份喲!”
眾人歡呼著散去了。場中漸漸走得隻剩稀稀拉拉幾個人。駱堯抱著一大捧花,衝楊喚宜和商葉初搖了搖:“你們要不要抽幾朵?”
楊喚宜但笑不語,商葉初擺著手:“算啦算啦,都是你的。你才是這部電影的母親,駱媽媽,都是你的,趕緊把這堆蔫蔫巴巴的花帶走。”
“切~”駱堯做了個鬼臉,抱著花,哼著歌離開了。
“你還不去卸妝?”楊喚宜指了指商葉初的臉,“老年妝糊在臉上很難受的。我有一次頂妝一整天,身上起了一大堆紅疙瘩。”
商葉初感覺倒是還好,除了悶熱外,倒沒有發癢發痛的症狀。
比起臉上這堆矽膠和乳膠,商葉初心中更重要的,是彆的事。
《安娜多麗雅》結束了。
為什麼所有人都輕飄飄的,嘻嘻哈哈的?
商葉初一點也不高興,甚至有些堵得慌。沒有落地的真實感,如在雲端一般。
這種感覺,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從前的待過的劇組,在聽到“殺青”二字後,無論心中多麼不舍,商葉初都會立刻意識到,一切都結束了。
可在《安娜多麗雅》劇組,那隻靴子卻遲遲未落地。在心頭懸著,讓人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吊著。
楊喚宜看出商葉初的想法,歎了口氣,將手擱在她肩上,說了一句很內行的話:“還不到時候。”
“也許吧。”商葉初抿了抿唇。
商葉初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本打算去換裝,在看清手上縱橫的溝壑後,心頭又冒出了個主意。
“我們去合照吧。”商葉初忽然對楊喚宜道。
“嗯?”楊喚宜疑惑道,“殺青照要等大家領完紅包,人齊了再拍吧?”
“不是合照,就我們兩個。”商葉初被這個主意鬨得心頭狂跳,“小匡有個拍立得相機,我們借過來,拍個二人合照!”
“這些天還不夠你拍的?”楊喚宜興致不高,點著商葉初的肩膀,“拉著我拍了多少張了?你現在醜死了,彆給自己製造黑圖了。”
商葉初把臉湊近楊喚宜,努力睜大被矽膠糊得小了一圈的眼睛,指著自己的臉,興奮道:“我現在比你老了唉!你不想紀念一下嗎?”
楊喚宜一愣,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瞬空白的表情。
商葉初將這當成默許的表示,噔噔噔跑著,去找劇組的人借相機去了。動作之靈活,與埋汰蒼老的外表相當不符。
商葉初不但借來了相機,還借來了相機的主人。小匡掛著寶貝相機,被商葉初扯來了。
“去哪兒拍?”小匡環顧狼藉的片場,“在這裡不太合適哦。”
“去海邊。”商葉初拉起怔愣的楊喚宜,招呼小匡,“給我們拍得好看點。”
幾人來到海邊,商葉初拉著楊喚宜站在那塊礁石上——正是那晚她和楊喚宜看海的那塊石頭。攬著楊喚宜,哢嚓哢嚓拍了好幾張。
商葉初似乎發現了什麼新奇的遊戲,一會兒做出拄拐的樣子,非讓楊喚宜攙扶著自己;一會兒蹲個馬紮,偽裝成坐輪椅,叫楊喚宜叉著手,站在空氣輪椅後方,像個老管家;又一會兒,不顧楊喚宜的掙紮,非要公主抱起楊喚宜。楊喚宜手忙腳亂,摟著商葉初的脖子,兩條長腿不斷地蹬腿,看著十分滑稽。
小匡敬業地給兩人拍了十幾張照片,直到把相紙用光了,才意猶未儘地罷休。
楊喚宜已經被商葉初折騰得頭發散亂,臉色潮紅,氣喘籲籲。拍著商葉初的肩膀笑罵道:“就會折騰人,小討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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