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風裹著點樟木的涼意，吹得林薇鬢角的碎發亂飛。她抱著三個疊得老高的樣品紙箱，胳膊肘夾得發酸，紙箱棱角硌得掌心發紅，指節都泛了白——是陸陽剛送來的“老巷修鞋攤”冰箱貼樣品，每個箱子都塞得滿滿當當，她走三步就得停下來調整姿勢，生怕箱子滑下來砸到腳。
“早知道就等顧妍來幫忙了……”林薇小聲嘀咕著，剛邁上工作室所在的那棟樓的台階，手腕突然一輕——最底下那個印著“陸陽印務”的大紙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拎了起來。
她猛地回頭，撞進江嶼的眼裡。他穿了件卡其色風衣，領口隨意搭著條淺灰色圍巾，手裡還攥著個黑色文件夾，應該是剛從園區管委會回來。沒等她開口說“不用”，江嶼已經拎著紙箱往樓上走，臂彎肌肉線條繃得緊實，卻麵不改色，隻側過頭淡淡問：“工作室在三樓吧？”
林薇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趕緊跟上，腳步都有點飄：“啊……對！麻煩你了，其實我自己也能搬的！”
“嗯。”江嶼應了聲，沒再多說，卻刻意放慢了腳步，跟她保持著半步的距離。樓道裡的聲控燈被腳步聲喚醒，暖黃的光落在他側臉上，能看到他下頜線的弧度，林薇盯著他風衣下擺掃過台階的動作，連掌心的酸痛都忘了，隻覺得耳朵尖發燙——這已經是這個禮拜第三次“恰好”遇到他了。
把箱子搬進工作室時，江嶼順手幫她把箱子擺在了角落，還特意留出了過道的位置，避免擋路。林薇趕緊去倒溫水，想遞給他，轉身卻發現人已經走到門口了，隻留下句“下次搬不動可以喊我”，風衣衣角掃過門框，帶起一陣風，還飄著點他身上淡淡的雪鬆味。
林薇握著溫水杯站在原地，指尖傳來杯子的暖意，心裡卻比杯子還暖——她想起上次搬展示櫃，也是他“恰好”路過，幫著擰了最後兩個螺絲，當時她還緊張得把螺絲刀掉在了地上，是他彎腰撿起來，擦乾淨遞回給她，說“小心劃手”。
隔天上午，林薇對著電腦屏幕上的後台數據，頭發都快抓成雞窩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字晃得人眼暈，“瀏覽量”“加購率”“複購率”堆在一起，她咬著筆杆皺著眉，連顧妍遞過來的薯片都沒接——昨天“老巷甜時光”帆布袋補的貨剛上架，她想看看銷售情況，卻對著一堆指標不知道該看哪個。
“咚咚——”敲門聲輕響，江嶼的聲音傳進來：“園區發的消防通知，你簽個字。”
林薇趕緊把亂掉的頭發往後捋，接過通知時，他的目光剛好掃過電腦屏幕，視線在“瀏覽時長”那欄停了兩秒，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沿：“這個指標不用太在意，有人掛著頁麵沒看，水分大。”
林薇眼睛一亮，趕緊把筆放下，湊到屏幕前：“那該看哪個啊？我總覺得數據挺亂的，不知道怎麼分析。”
江嶼拉過旁邊的折疊椅坐下，沒靠椅背，身體微微前傾，指尖點在“複購率”那欄：“看這個——你這老客戶回購占比快三成了，比新客轉化靠譜。再看客單價，買兩件以上的客戶占比不低，下次可以搞個‘兩件減十塊’的活動，說不定能拉一波銷量。”
他說話時聲音不高，氣息輕輕掃過林薇的發頂，她能清楚看到他指尖在屏幕上劃過的軌跡，連他腕上機械表的“滴答”聲都聽得格外清楚。林薇點頭如搗蒜，趕緊掏出小本本記下來，筆尖劃得飛快，連“兩件減十塊”都畫了個小圓圈重點標注——原來他不僅懂裝修設計，連電商數據都懂。
等江嶼走後，顧妍從倉庫探出頭，擠眉弄眼地說：“喲，江大神這是把你工作室當自家後花園了吧？送通知都順便當‘數據顧問’了，我看你下次直接把後台密碼給他得了，省得你在這兒抓頭發。”
林薇的臉“唰”地紅了，抓起桌上的薯片砸過去：“彆亂說！他就是……就是路過順手幫個忙！”話雖這麼說，她看著小本本上江嶼圈出來的重點，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
周五下午，工作室的網絡突然癱瘓了。顧妍抱著手機刷不出訂單頁麵，急得直跺腳：“完了完了！剛有客戶說要訂五十個帆布袋當伴手禮，現在連聊天框都發不出去！”林薇打運營商電話，要麼占線要麼沒人接，急得圍著路由器轉圈圈，手裡的網線拔了又插，還是沒反應。
“我看看。”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林薇回頭，看見江嶼拎著個黑色工具包站在門口，應該是聽到了她們的抱怨。他蹲在地上，指尖捏著螺絲刀擰開路由器外殼，眉頭微蹙盯著裡麵燒黑的電容：“老款路由器扛不住多設備同時連，我那有個備用的，你先拿去用。”
沒等她們回應，他就下樓取了路由器過來——外殼上還貼著張淺灰色標簽，上麵是他手寫的“嶼設計備用”，字跡工整，邊角有點卷。他幫著連好線，調試好網絡，顧妍的手機“叮”地一聲彈出訂單提醒，兩人都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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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謝謝你了！不然今天這大單就黃了！”林薇趕緊去煮咖啡，這次沒敢再弄雙份糖，特意選了他常喝的無糖美式，連咖啡豆都挑了上次他說過的“酸度低的”。
端咖啡給江嶼時，他剛收拾好工具包，接過杯子時指尖碰到杯壁，兩人都頓了一下。他看著杯子上印的小仙人掌圖案是林薇特意選的杯子），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謝了。”
“應該是我們謝你才對！”林薇趕緊說，“上次搬箱子，這次看數據，還有修網絡……總麻煩你。”
“順手的事。”江嶼喝了口咖啡，眼神落在展示櫃上的“老巷修鞋攤”冰箱貼，“樣品顏色調得不錯，比上次均勻。”
等他走後，顧妍湊過來，盯著林薇手裡的空咖啡杯，笑得一臉八卦：“你這咖啡煮得越來越熟練了啊！上次我想喝一口，你說‘這是按江大神口味調的，苦得很’，合著我連苦咖啡都不配喝？”
林薇的臉又紅了，卻沒反駁，隻是看著窗外江嶼離開的背影——他風衣的衣角被風吹起，走得不快，好像在等什麼，又好像隻是隨意散步。她突然發現，那些“恰好”的相遇，那些“順手”的幫忙，其實都藏著彼此沒說出口的在意。
就像她會特意記住他喝無糖美式，會在煮咖啡時控製好水量；他會留意她搬不動箱子，會在她看不懂數據時提點一句，會把自己的備用路由器拿給她用。這些細碎的互動，像初秋的陽光，不刺眼，卻足夠暖，讓她的心跳一次次加速，也讓她慢慢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從來都不是轟轟烈烈，而是藏在這些“順手”的小事裡，一點一點，滲透進日子裡。
林薇摸了摸胸口，還能感受到剛才心跳的餘溫。她看著展示櫃上的冰箱貼，又看了看桌上江嶼留下的工具包壓過的痕跡，突然覺得，以後這樣的“順手”，好像再多也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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