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是被陽光晃醒的。
刺眼的光線透過窗簾縫隙鑽進來，落在她的眼皮上，晃得人睜不開眼。她皺著眉翻了個身，腦袋像被塞進了一團棉花，昏昏沉沉地疼，喉嚨乾得發緊，昨晚啤酒的苦味還殘留在舌尖——她隻記得自己抱著顧妍傻笑，後麵的事全斷片了，連怎麼回的出租屋都想不起來。
“嘶……”她撐著床頭坐起來，剛一動，就看見床頭櫃上放著杯涼透的溫水，旁邊壓著張淺灰色便簽，字跡是她熟悉的工整：“醒了喝點水，桌上有蜂蜜，衝一杯能緩解頭疼。”
是江嶼的字。
林薇的臉“唰”地紅透了，手裡的水杯差點沒拿穩——他送自己回來的？那昨晚斷片後，自己有沒有說什麼丟人的話？有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她抓著頭發回想，腦子裡隻有零星的碎片：好像靠過他的胳膊，好像說過他“比雙份糖奶茶還甜”，還好像……對著他的影子傻笑說像“連體嬰”。
“完了完了……”林薇把臉埋進枕頭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怎麼喝多了就這麼沒形象！早知道昨晚死都不碰那杯啤酒！
磨蹭到中午，林薇才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出門。路過樓下便利店，她特意買了瓶無糖美式——想著等會兒去工作室，要是遇到江嶼，就給他當“賠罪禮”，順便緩解一下自己的尷尬。
剛推開工作室的門，就聽見顧妍的笑聲：“喲，我們的‘醉酒小老板’終於醒啦！昨晚睡得香不香？”她舉著手機晃了晃，“我這兒還有你抱著烤串喊‘江大神快吃’的視頻，要不要欣賞一下？”
林薇的臉更紅了，衝過去搶手機：“你彆亂拍！快刪了！”兩人鬨作一團，還是周浩舉著個剛拆封的快遞盒喊“學姐，幼兒園的定製樣稿到了”，才讓林薇解了圍。
拆開快遞盒，裡麵是印著老巷鐘樓的帆布袋樣品。林薇拿著樣品翻來覆去地看，眉頭慢慢皺了起來：“鐘樓的指針顏色太淺了，印在淺灰色布料上，有點看不清，得加深點顏色。”她掏出馬克筆，在樣稿上描了兩筆，卻覺得還是差點意思，總覺得線條不夠靈動。
“咚咚——”敲門聲響起，林薇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抬頭就看見江嶼站在門口，手裡拎著個牛皮紙袋子，裡麵裝著兩盒剛出爐的蛋撻。
“園區管委會剛發的，給你們帶了點。”他把袋子放在桌上，目光自然地落在林薇手裡的帆布袋上，“顏色不對？”
“嗯！”林薇趕緊點頭，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把樣品遞過去，“鐘樓指針太淺，我加深了顏色，又覺得有點死板，你幫我看看？”她說話時不敢看他的眼睛，盯著他手裡的蛋撻，聲音都有點發虛。
江嶼接過樣品，手指在指針處輕輕摸了摸——馬克筆描過的地方有點發皺，確實不夠自然。他掏出支鉛筆，在樣稿上輕輕勾勒：把指針的邊緣改成了微弧，在指針末端加了個小小的月牙形缺口，還在鐘樓的窗框上添了兩道細線條，模擬陽光照射的陰影。
“這樣試試，”他把樣稿遞回去，“指針加個小缺口，顯得有設計感；窗框加陰影，能突出鐘樓的立體感，指針顏色不用全加深，隻描邊緣就行，既顯眼又不死板。”
林薇盯著樣稿，眼睛瞬間亮了。鉛筆勾勒的線條柔和又靈動，原本有點死板的鐘樓，瞬間變得鮮活起來，像真的立在老巷裡的那座鐘樓，陽光照在上麵，連指針都帶著點暖意。
“太厲害了！”林薇忍不住感歎，抬頭時剛好對上江嶼的目光，他的眼裡帶著點淺淡的笑意，不像平時那麼冷淡，她趕緊移開視線，小聲說，“謝、謝謝你……對了，這個給你。”她把手裡的無糖美式遞過去，“早上買的，還沒開封。”
江嶼接過咖啡，指尖碰到她的指尖，兩人都頓了一下。他看著咖啡杯上印的小仙人掌圖案，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謝了。”
顧妍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周浩，擠眉弄眼地示意他看——林薇的耳朵紅得像熟透的櫻桃，江嶼手裡的咖啡杯被他攥得很緊，連指節都有點泛白，這兩人的小互動，比帆布袋上的鐘樓還“有看頭”。
下午調整樣稿時，林薇不小心打翻了顏料盒，棕色顏料濺到了她的白色襯衫上，像塊難看的汙漬。她急得直跺腳，顧妍遞過來的紙巾擦了半天，還是留下了印子。
“用酒精棉試試。”江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拿著包酒精棉，是從他的工具盒裡拿的。林薇接過時，他順手幫她把桌上的顏料盒扶起來，還細心地把灑出來的顏料用紙巾擦乾淨，動作自然又熟練，像做過很多次一樣。
林薇蹲在地上擦襯衫上的汙漬，看著他彎腰整理顏料盒的背影，心裡突然有點發暖。她想起昨晚他送自己回來，留的那杯溫水和那張便簽；想起他幫自己看設計、整理維權資料；想起他每次來，都會順手幫她解決那些她搞不定的小麻煩——這些細碎的瞬間，像一顆顆小糖，慢慢在她心裡堆成了甜甜的小山。
等江嶼走的時候，林薇送他到工作室門口。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看著他的背影，突然鼓起勇氣喊：“江嶼！”
江嶼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那個……”林薇攥著衣角，聲音有點發顫，“昨晚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你彆介意……”
江嶼的耳尖悄悄紅了，他看著她緊張的樣子，突然笑了，聲音放得很輕：“沒介意。對了，下次彆喝那麼多酒，容易頭疼。”他頓了頓，補充道，“要是再糾結設計，隨時找我。”
看著江嶼離開的背影，林薇站在門口，忍不住笑了。手裡還殘留著酒精棉的淡淡味道，心裡的尷尬和緊張，慢慢化成了軟乎乎的歡喜。她低頭看了看襯衫上還沒完全擦乾淨的顏料印子，突然覺得，這小小的汙漬，好像也沒那麼難看了。
原來，有些關係的升溫，就藏在這些宿醉後的尷尬、設計稿的糾結、還有那些順手幫忙的小細節裡，不用刻意，不用著急，慢慢的，就會變得越來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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