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並非空無一物。
當師徒五人包括化回龍形，卻依舊被玉清仙光包裹、茫然失措的敖烈）被那融合光柱裹挾著，一頭撞進被玉清仙光撕開的裂口時，預想中的虛無並未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強行塞進高速旋轉的萬花筒般的暈眩與撕裂感。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的實感。視野裡充斥的是沸騰的、無法命名的色彩，如同打翻的調色盤被投入瘋狂的漩渦。耳邊是億萬種聲音的混合體——尖銳的嘶鳴、低沉的絮語、破碎的旋律、無法理解的宏大宣言——所有這些聲音都扭曲、斷裂、重疊，形成足以逼瘋常人的噪音洪流。更可怕的是無數破碎的、光怪陸離的影像碎片，如同海嘯般撲麵而來：
莊嚴的天宮盛景與鏽蝕的鋼鐵叢林交織；
曼妙的飛天舞姿扭曲成像素雪花；
浩瀚的佛經文字崩解為無意義的代碼瀑布；
甚至偶爾還會閃過一些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充斥著奇異造物和冰冷光芒的金屬世界片段……
這一切，都像是被撕碎、被攪拌、被隨意丟棄的“現實”殘骸。
“緊守心神！”玄奘的聲音在融合光柱的共鳴中響起，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他周身散發出那微弱而純淨的人性之光，如同風暴中的燈塔，竭力為眾人提供一個穩定的坐標。他十世修行磨礪出的心性，在這種混亂環境中，反而顯露出超乎尋常的韌性。
悟空將金箍棒舞成一團，並非攻擊，而是憑借著兵器與他心意相通的本源聯係，強行在混亂的洪流中劈開一條相對穩定的通道。他能感覺到，構成這混沌的，不僅僅是混亂的能量，更多的是……信息！龐大到無法想象、徹底失序的廢棄信息！它們如同擁有實質，不斷衝擊、侵蝕著他們的護體光芒，試圖將他們也同化、分解成這混沌的一部分。
“這鬼地方……比那靈山的鳥係統還邪門！”八戒喘著粗氣，肥胖的臉上滿是汗珠，他竭力維持著體內那點混沌靈蘊的輸出，融入融合光柱。在這片混沌中，他那天蓬本源帶來的、對“水”某種流動性的、無形物質）的親和感，讓他對信息流的衝擊有了一絲模糊的預感能力，好幾次險之又險地提醒悟空避開了特彆狂暴的“信息漩渦”。
沙僧沉默地扛著降妖寶杖，將忠義之氣催發到極致，如同厚重的大地，牢牢穩固著光柱的基盤，承受著最主要的衝擊。他的嘴角溢出一絲金色的血液，那是神魂受到震蕩的跡象，但他眼神依舊沉穩，一步不退。
最奇特的依舊是敖烈。他化回的銀龍真身在玉清仙光的包裹下蜿蜒遊動，那清光仿佛對這混沌有著某種天然的“淨化”或“排斥”效果，所過之處，沸騰的色彩會稍稍平複，扭曲的噪音會略微減弱。但他自己顯然也無法控製這股力量，隻是被動地跟隨光柱前行，龍目中充滿了迷茫與一絲……源自血脈深處的、對這片混沌的敬畏與熟悉？
“小心！”八戒突然尖聲預警。
前方，混沌不再是無序的沸騰，而是開始凝聚、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色彩暗沉的漩渦。漩渦中心，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吸力，不僅僅針對能量和物質，更針對……意識！無數破碎的影像和聲音在那裡被碾磨、重組，隱隱構成一張模糊、痛苦、不斷變幻的巨大麵孔輪廓！
那麵孔，時而寶相莊嚴如佛陀，時而猙獰恐怖如天魔，時而冰冷無情如機器，時而又變成他們記憶中某個熟悉卻已逝去的麵孔……它仿佛是所有沉淪於此的“存在”殘響的聚合體，一個混沌中自發形成的、擁有初步吞噬本能的“怪物”！
“是‘信息歸墟’的自我防衛機製？還是某個沉淪於此的古老存在？”玄奘麵色凝重。
融合光柱被那強大的吸力拉扯，速度驟減，光芒明滅不定，朝著那巨大的漩渦中心滑去！
“不能進去！”悟空怒吼，他能感覺到，一旦被拖入那漩渦中心，他們的意識很可能被徹底撕碎、同化，成為那張痛苦麵孔的一部分，永世沉淪！
他全力運轉力量，金箍棒爆發出刺目光芒，試圖穩住光柱。沙僧咆哮著將降妖寶杖深深“插入”虛無，試圖錨定自身。八戒臉色慘白，幾乎將壓箱底的靈蘊都逼了出來。玄奘閉目誦經，人性之光燃燒到極致。
敖烈身上的玉清仙光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脅，清光大盛，主動對抗著漩渦的吸力。
然而，那漩渦的吸力太過龐大，仿佛是整個混沌意誌的體現。光柱依舊在一點點地被拖向那張變幻不定的巨大麵孔，那張麵孔上的無數張嘴似乎同時張開，發出無聲的、充滿誘惑與絕望的嘶吼……
就在這僵持不下、危機萬分的時刻——
一直被動跟隨、眼神迷茫的敖烈，仿佛被漩渦中某個特定的、一閃而逝的麵孔碎片觸動了，他龐大的龍身猛地一顫，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明悟的悠長龍吟。緊接著，他竟主動脫離了融合光柱的保護，裹挾著熾烈的玉清仙光，義無反顧地……衝向了那張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麵孔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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