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降臨的刹那，並非實質的視線，而是一種存在層麵的“標注”。
如同在無垠的黑暗虛空中，有兩個無法形容其龐大的意識，原本沉浸於各自永恒的運轉或沉寂之中，此刻卻因為某個角落裡，一個微不足道的“光點”發出了與眾不同的頻率，而同時……轉動了“視線”。
一方，是純粹的“理”。其“目光”如同由無數冰冷、精確、不斷自我優化的幾何定律構成，掃過之處，萬物皆被解析、定義、納入其絕對秩序的藍圖。它來自係統主體的最深處，是那覆蓋三界的“天道殘骸”真正核心意誌的體現，此刻，它“看”到了悟空體內那新生的、無法被現有數據庫歸類的“道種”，將其標記為“最高優先級異常變量——需徹底解析或刪除”。
另一方，是絕對的“寂”。其“目光”如同萬物終末的倒影，不帶有任何情緒或意誌，僅僅是一種“終結”概念的本身。它來自歸墟的源頭，是那吞噬一切、湮滅一切的最終歸宿的漠然注視。此刻，它“看”到了悟空那掙紮求存的“存在”，以及那“道種”中蘊含的、試圖超越既定輪回的“可能性”，將其視為對“永恒沉寂”的細微擾動——需予以“撫平”。
這兩道“目光”的交彙點，正是悟空所在的這方小小“孤島”！
“嗡——！”
孤島的壁壘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原本被玄奘犧牲自我和女媧石力量穩固下來的屏障，在這兩道超越級意誌的純粹“關注”下，開始劇烈扭曲、變形！壁壘上那些固化的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時而試圖遵循係統的“理”重新排列，時而又在歸墟的“寂”中變得模糊、淡化，仿佛要直接歸於虛無！
整個孤島內部的空間也開始不穩定地波動，光線明暗交替，法則時斷時續。沙僧和八戒隻覺得神魂搖蕩，仿佛自身的“存在”都在被這兩股可怕的力量撕扯、定義或否定！
“大……大師兄！”八戒驚恐地看向依舊盤膝閉目、氣息微弱的悟空。
而處於風暴中心的悟空，感受最為深刻。
他的意識剛剛回歸，還未能完全掌控身體和那新生的“道種”，就被這兩道“萬古之眸”的意誌牢牢鎖定！
係統的“理”之目光，如同無數把無形的手術刀，試圖切入他的“道種”，解析其構成，複製其模式，或者……直接將其格式化為一段無意義的錯誤代碼。他感到自己的思維正在被強行拉扯，無數冰冷的公式和邏輯鏈條試圖湧入，要將他同化為秩序的一部分。
歸墟的“寂”之目光，則如同無底的深淵，散發出強大的吸力，並非針對能量或物質，而是針對“存在”本身。他感到自己的意識邊緣正在變得模糊，記憶、情感、乃至那新生的“道種”，都仿佛要被拖入那永恒的、連“無”都不複存在的沉寂之中。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對徹底消亡的大恐懼，攫住了他的心神。
在這雙重碾壓之下，他體內那新生的、尚且脆弱的“道種”發出了細微的顫抖，如同狂風暴雨中的幼苗，隨時可能夭折。
不能……不能就這樣結束！
師父用命換來的機會……師弟們期盼的眼神……還有他自己，那從石頭裡蹦出來就未曾真正屈服過的桀驁！
“滾——出——去——！”
一聲無聲的咆哮，在悟空意識的最核心炸響！
那新生的“道種”在這一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力量的光芒，而是“意誌”的光輝！是“我即是我”的絕對宣告！
它沒有去對抗係統的“理”，也沒有去排斥歸墟的“寂”，而是以一種極其玄奧的方式，在自身周圍構築起了一層薄薄的、卻堅不可摧的“邊界”——定義的邊界！
這邊界告訴係統的“理”：此乃“未知”，汝無權定義。
這邊界告訴歸墟的“寂”：此乃“存在”，汝尚未能寂。
這是一種立足於自身存在的、最根本的“否定”與“肯定”！
仿佛感受到了這微小卻堅定的反抗，那兩道“萬古之眸”的意誌，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非計算或本能範疇的……“波動”。
係統的“理”之目光中，似乎閃過一絲極快的、類似於“好奇”與“計算過載”的漣漪。
歸墟的“寂”之目光，則仿佛有了一刹那近乎“凝滯”的反饋，那永恒的沉寂似乎被這微不足道的“肯定”激起了一絲幾乎不存在的漣漪。
也就在這僵持的、仿佛時間都凝固的瞬間——
“哢嚓！”
一聲輕微卻清晰的碎裂聲，自悟空體內傳出。
並非他的“道種”或身體受損，而是……那一直殘留在他體內、屬於原生天道意誌的碎片，以及“補天協議”的部分權限結構，在這兩道外部至高意誌的壓迫和內部“道種”的排斥下，竟被硬生生地從他混沌核心的三角平衡中……擠壓、剝離了出來！
兩團微弱的光芒，一團蘊含著星辰生滅的古老韻律，一團流轉著精密冰冷的協議符文，如同被淘汰的雜質，緩緩從他體內逸散而出，懸浮在他身前。
它們似乎還想回歸，卻被悟空那新生的“道種”散發出的、純粹的“自我”邊界，牢牢阻擋在外。
此刻的悟空，體內隻剩下那一點自主萌發的“道種”，以及與之呼應的、胸口的女媧石碎片。力量層次遠不如前，卻前所未有地……純粹，獨立！
他猛地睜開雙眼！
眼中，不再有符文的冰冷，也不再有星辰的景象，隻剩下兩點深邃如淵、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純粹金光！
他看向壁壘之外那兩道依舊鎖定這裡的“萬古之眸”，又看了看身前那兩團被排斥出的、無主的天道碎片與協議權限。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驟然形成。
他緩緩抬起手，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而是對著那兩團無主的光芒，以及壁壘之外那兩道恐怖的意誌，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嘴角勾起一抹混合著虛弱與極度桀驁的弧度：“你們……不是都想要嗎？來啊，俺老孫……請你們……自己進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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