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在鬆軟、蘊含著勃勃生機的泥土上,鼻尖縈繞著草木的清新與遠處傳來的、陌生卻充滿活力的生靈氣息,悟空緊繃了不知多久的心弦,終於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鬆弛。
這裡,是一方名為“青木”的大世界。古木參天,靈獸奔走,山川河流間靈氣氤氳,雖不及中央鈞天界那般法則嚴密、仙神林立,卻自有一番原始而旺盛的生命力。更重要的是,此界的世界壁壘似乎頗為特殊,帶著一種與媧皇造化源炁隱隱共鳴的韻律,或許這正是媧皇意誌選擇將此地作為他們臨時落腳點的原因。
暫時安全了。
沙僧再也支撐不住,盤膝坐下,殘存的佛光如同風中殘燭,全力運轉,汲取著此地相對溫和的靈氣,修複著幾近枯竭的本源。八戒那點靈光也蜷縮在悟空腳邊,微弱地閃爍著,如同受驚後疲憊沉睡的螢火蟲。
悟空沒有立刻調息。他站在原地,目光穿過茂密的林葉,望向那無垠的、繁星點點的洪荒夜空。腦海中,萬靈祖殿崩滅時那最後的五彩光華,媧皇意誌那聲飽含期望與決絕的歎息,依舊如同烙印,灼燒著他的心神。
犧牲。沉重的犧牲。
他攤開手掌,那枚女媧石碎片靜靜躺在掌心,溫潤依舊,卻仿佛承載了整片星海的重量。碎片深處,除了原本的補天之力與星靈的祝福,似乎還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媧皇最後的悲憫與托付。
“火種……”他低聲咀嚼著這個詞。
他不是救世主,他從來都隻是想當個無法無天的齊天大聖。可命運,或者說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地將更沉重的擔子壓在他的肩上。從反抗西遊劇本,到對抗係統與歸墟,如今,更是背負起了媧皇消散前的最後期望。
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來,不僅僅是力量的消耗,更有一種源自心靈深處的沉重。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枚沉重的碎片緊緊握在手中,溫潤的力量絲絲縷縷滲入體內,與那新生的道源交融,帶來一絲慰藉與堅定。
他尋了一處靠近溪流的僻靜山穀,布下幾重簡易的隱匿與防護禁製。雖知未必能完全瞞過可能存在的窺探,但至少能爭取一些時間。
當務之急,是儘快恢複實力,並幫助沙僧與八戒穩定傷勢。
他盤膝坐下,意識沉入體內。
那曆經磨難、與造化源炁深度融合的道源,此刻雖然光芒略顯黯淡,但其本質卻更加凝練純粹。核心處,那微小的“世界雛形”虛影緩緩旋轉,自行吞吐著外界的靈氣,雖然緩慢,卻異常堅定。
他開始引導道源,按照自身領悟的“真實”軌跡運轉,不再刻意追求力量的暴漲,而是專注於修複暗傷,鞏固根基,加深對“創造”與“存在”法則的理解。女媧石碎片的力量如同最溫和的催化劑,滋養著他的道源,也撫慰著他疲憊的心神。
時間在寂靜的調息中緩緩流逝。
青木大世界的日月交替了數次。
沙僧周身的佛光終於穩定下來,雖然遠未恢複,但至少不再是隨時可能熄滅的狀態。他睜開眼,看向仍在入定中的悟空,眼中充滿了感激與堅定。八戒的靈光也凝實了不少,不再那麼飄忽不定。
悟空的道源則在緩慢而堅定地恢複著,甚至比之前更加圓融內斂。他對自身之“道”的理解,在與係統本體的正麵交鋒和媧皇最後的傳承後,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觸摸到了某種門檻,一旦跨過,或許便能真正開始“創造”屬於他自己的“真實”領域。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浸於道源深處,感受著那“世界雛形”虛影與造化源炁玄妙共鳴的刹那——
一絲極其細微、幾乎與自身道源波動完美融合、卻又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的冰冷與僵硬的“異物感”,如同潛藏在血肉中的一根無形之刺,被他那高度凝聚的靈覺,極其偶然地捕捉到了!
不是外來的攻擊,也不是心魔作祟。
那感覺……源自他道源的最核心!源自那與造化源炁交融的“世界雛形”虛影的內部!
就像一幅絕美的山水畫中,混入了一粒用最精密的工業技術合成的、幾乎以假亂真的塑料沙礫!它完美地模仿著周圍“筆觸”的韻律,幾乎成為了畫作的一部分,但其本質,卻是冰冷的、非自然的、帶著某種預設程序的“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