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那淒厲的哭嚎聲,在林嘯這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小院裡,顯得格外刺耳。
正在給林嘯捏腳的柳如煙,和在一旁扇扇子的周玉蓉,都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她們都是經曆過苦難的女人,最是看不得這種撒潑打滾的醜惡嘴臉。
林嘯卻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他沒有立刻發話,就那麼任由王翠花跪在地上,哭天搶地,將她那點可憐的尊嚴,在地上反複摩擦。
林大軍站在一旁,看著自己那如同瘋婆子般的老婆,又看了看那個被眾美環繞,連正眼都懶得瞧他們一下的弟弟,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羞憤、嫉妒、悔恨……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怎麼也沒想到,再次見麵,會是這般光景。
當初被他們像垃圾一樣掃地出門的“廢物”,如今高坐雲端,成了他們隻能跪地仰望的存在。
而他們,則成了搖尾乞憐,連直視對方資格都沒有的……乞丐。
哦不,說是乞丐都侮辱了乞丐,比乞丐還要不如……
哭了許久,見林嘯始終不為所動,王翠花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隻剩下一些壓抑的抽噎。
林嘯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目光平靜地看著她,淡淡地開口:“我記得,過年的時候,托趙村長給你們送去了一百斤玉米。怎麼?這麼快就吃完了?”
聽到這話,林大軍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王翠花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沒……沒……”林大軍結結巴巴,不敢看林嘯的眼睛,“那……那糧……還在……”
“還在?”林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你們今天,是來我家……串門了?”
“不!不是!”王翠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尖叫起來,也顧不上裝可憐了,竹筒倒豆子般地將實情說了出來。
原來,那一袋救命的玉米,確實還在。
但林老根自從除夕夜吐血之後,就一病不起,整日躺在炕上哼哼唧唧。
請了鎮上的赤腳醫生來看,說是心病加上氣血攻心,得用好藥吊著命。
可這年頭,藥比糧食還金貴!
林大軍和王翠花,為了給老頭子治病,隻能忍痛將那袋玉米,一點一點地,拿到黑市上去換藥。
一百斤玉米,換回來的,不過是幾包不知真假的草藥。
林老根的病沒見好,家裡的糧食,卻見了底。
到了最後,他們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哪裡還顧得上給老頭子換藥?
眼看著全家就要一起餓死,他們才不得不拉下這張臉,來求林嘯。
說白了,他們今天來,不僅是為自己求一口吃的,更是想……讓林嘯出錢,給林老根治病!
聽完這番話,在場的所有女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這家人,簡直是又蠢又貪!
林嘯的臉上,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
他隻是靜靜地聽著,直到王翠花說完,才緩緩地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林大軍和王翠花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這麼說,”林嘯看著他們,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事,“你們今天來,是想讓我,救他?”
“是……是啊!嘯啊!”王翠花連連點頭,眼中又擠出了幾滴眼淚,“他……他畢竟是你親爹啊!你……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親爹?”
林嘯笑了。
那笑聲裡,充滿了無儘的嘲諷和冰冷。
他緩緩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兩人麵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王翠花,和那個早已被嚇得不敢抬頭的林大軍,一字一句地說道:
“當初,他為了你們,親手將我趕出家門時,可曾想過,我是他親兒子?”
“當初,你們一家人,吃著我幫忙獵來的肉,卻反過來罵我是‘廢物’、是‘懶骨頭’時,可曾想過,我們是一家人?”
“現在,他快死了,你們快餓死了,就又想起,他是我‘親爹’了?”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捅在兩人的心上,將他們最後那點可憐的血緣親情,徹底撕得粉碎!
“我告訴你們。”
林嘯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
“想讓我救他,可以。”
“想讓我給你們一口飯吃,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