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整個黑風山,都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清澈的泉水,從山脊上的風車下源源不斷地湧出,彙入山穀中的蓄水池,然後又順著早已挖好的渠道,一路歡歌,流向采石場,流向那片早已乾涸龜裂的土地。
數百名工人,如同過節一般,自發地脫去上衣,跳進那清涼的溪水裡,儘情地嬉戲打鬨。
壓抑了太久的乾渴和絕望,在這一刻,被徹底地洗刷得一乾二淨。
林嘯沒有去打擾他們。
他隻是下令,讓錢有德打開倉庫,取出早已備好的野豬肉和白麵,就在這山穀裡,擺開流水席!
反正他的食物多得很,完全不擔心吃光。
今夜,不醉不歸!
夜幕降臨,山穀裡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大塊的野豬肉在火上被烤得滋滋作響,濃鬱的肉香混合著麥子發酵的酒香,在山穀間彌漫,足以讓任何人都饞得口水直流。
工人們圍著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最純粹的笑容。
林嘯的身邊,坐著技術小組的三位功臣——陸雪瑤、張承德,以及……梁安琪。
“林總工,”張承德教授的老臉上,滿是激動和崇敬,他端著一碗酒,對著林嘯,深深一躬,“老頭子我……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您,算一個!我敬您!”
說罷,一飲而儘。
林嘯笑了笑,也端起酒碗,一飲而儘。
陸雪瑤則像個小丫頭一樣,興奮地指著下方的人群:“林嘯,你看你看!他們都好開心啊!”
她的眼中,閃爍著一種理想變為現實後的、純粹的光芒。
隻有梁安琪,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
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手裡捧著一碗酒,目光複雜地,看著身邊這個被所有人崇敬的男人。
篝火的光芒,跳躍在他的側臉上,將他那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龐,映襯得愈發深邃,愈發……充滿了魅力。
她看著他從容地應對著張承德的敬酒,看著他微笑著回應陸雪瑤的興奮,看著他偶爾投向山下人群時,那平靜的眼神……
她忽然發現,自己那顆早已被商業鬥爭和冰冷數據磨礪得堅硬無比的心,竟不受控製地,變得柔軟起來。
“怎麼不喝?”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林嘯不知何時,已經轉過頭來,正看著她。
他的眼神,很清澈,沒有了白日裡的那種侵略性和霸道,隻是像朋友間的普通問候。
但就是這平靜的眼神,卻讓梁安琪的心,猛地一跳!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連忙低下頭,掩飾著自己的失態。
“我……我不太會喝酒。”她找了個蹩腳的借口。
“是嗎?”林嘯笑了笑,沒有拆穿她。
他隻是從她手裡,拿過了那碗酒,然後,將自己手裡那碗隻喝了一口的“酒”,遞了過去。
“那就喝我的吧。”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溫和。
“這碗,是酸梅湯。”
梁安琪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著遞到自己麵前的那碗……酸梅湯。
她這才發現,他的碗裡,盛著的,根本不是渾濁的烈酒,而是他經常喝的,清亮酸甜的湯汁。
他……竟然知道自己比起烈酒,更喜歡喝酸梅湯?
自己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吧……
一股難以言喻的、如同電流般的暖意,瞬間從她的心底,湧遍了四肢百骸!
她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
就連那個苦追了她三年的周啟華,也隻知道送她玫瑰花和牛排。
她顫抖著手,接過了那碗酸梅湯。
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他那溫熱而又有力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