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熱火朝天的勞作中,過得飛快。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
青石鎮,這片古老的土地,每天都在發生著肉眼可見的變化。
農田裡的秧苗,在清泉和充足底肥的滋潤下,以一種喜人的速度,茁壯成長著。
放眼望去,已是綠油油的一片,充滿了生機。
化肥廠的選址已經敲定,就在采石場的下遊。
地基的挖掘工作,在張承德教授的親自監督下,進行得有條不紊。
而林嘯的小院裡,那台寄托了所有人希望的“青石鎮一號”發電機,其主體框架,也已經被那些巧手的老師傅們,用堅韌的楠竹,完美地搭建了起來。
那充滿了流線美感的扇葉,和結構精巧的基座,靜靜地矗立在院子中央,像一尊充滿了後現代主義風格的藝術品。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而這股東風,就是那看似不起眼,卻也是整個發電機技術含量最高,最核心的部件——漆包線。
書房,早已被改造成了一個臨時的“精密實驗室”。
陸雪瑤,這位平日裡文文靜靜的理論天才,此刻,卻像個真正的總工程師,將這裡變成了她的絕對領域。
她的身上,穿著一件白大褂,鼻梁上架著一副高度數的近視眼鏡,頭發也用一根鉛筆隨意地盤在腦後。
她的麵前,擺放著各種瓶瓶罐罐,和一些林嘯從香港弄回來的、她連見都沒見過的化學試劑。
她正在攻克的,就是林嘯提出的那個,看似簡單,實則難如登天的課題——土法製造絕緣漆。
“不對……還是不對!”
她將一根剛剛塗上自製絕緣漆的銅線,放進一個簡易的耐壓測試裝置裡,結果,儀表上的指針,隻是輕輕地晃動了一下,便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冒出了一股青煙。
擊穿了。
這已經是她這兩天來,失敗的第三十七次了。
“瑤瑤,彆急,休息一下吧。”一旁的蘇晚晴,端來一碗清熱解毒的綠豆湯,滿眼心疼地看著她,“你都兩天沒怎麼合眼了。”
“不行!”陸雪瑤的眼中,閃爍著一種科研人員特有的執拗,“林嘯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我不能讓他失望!一定……一定是我哪裡搞錯了!”
她拿起那本早已被她翻得卷了邊的筆記,再次埋頭,陷入了與那些複雜化學式的苦戰之中。
就在這時,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地,按在了她的頭上,溫柔地揉了揉。
“我看看。”
是林嘯。
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
陸雪瑤抬起頭,看著他那雙充滿了溫和與鼓勵的眼睛,心中那股因為連續失敗而產生的煩躁和焦慮,竟奇跡般地,被撫平了許多。
林嘯拿起那份早已被陸雪瑤修改了無數遍的配方,仔細地看了看。
“生漆,桐油,石棉粉末……配比,也沒問題。”他點了點頭,肯定了陸雪瑤的工作,“問題,不出在配方上。”
“那……那是出在哪了?”陸雪瑤不解地問道。
“出在了……火候上。”
林嘯笑了笑,他拿起旁邊一個裝著最終成品的燒杯。
那燒杯裡的絕緣漆,從外觀上看,已經和後世的成品,沒什麼兩樣了。
“你隻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他用一根玻璃棒,蘸起一點漆料,在燈光下仔細地觀察著,“生漆和桐油的混合,需要在恒溫一百二十度的環境下,持續熬煮至少四個小時,才能讓它們的分子鏈,完全斷裂、重組,形成最穩定的高分子聚合物。”
“而你在熬煮的過程中,火候時大時小,溫度忽高忽低。這樣一來,形成的聚合物,內部結構就會極其不穩定,自然……也就無法承受高壓的衝擊了。”
這番話,如同醍醐灌頂,瞬間就點醒了陸雪瑤!
是啊!她隻想著配方,卻忽略了化學反應中,最關鍵的……反應條件!
“那……那怎麼辦?”她有些沮喪地說道,“我們這裡的土灶,根本沒辦法做到恒溫啊……”
“誰說沒辦法?”
林嘯的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種充滿了自信的、魔鬼般的笑容。
他領著陸雪瑤,來到了後院的廚房。
然後,當著她的麵,用一種極其簡單,卻又充滿了奇思妙想的方式,解決了這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