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死了。
不是沉寂。
而是連“寂靜”這個概念,都被從時空中抽乾抹淨。
黑色沼澤崩塌的轟鳴,沒了。
銀發遺民絕望的哀嚎,沒了。
風聲,心跳,光線,以太的流動……構成現實的一切要素,
都在那柄長槍出現的刹那,被歸於絕對的“無”。
那是一杆以“終結”為神鐵,以“寂滅”為鋒芒的法則之槍。
它的存在,便是宣告宇宙中某件事物的句點。
它的速度,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矛盾。
慢。
慢到像是一幀一幀凝固的畫麵,烙印在所有生靈的視網膜上。
可它所過之處,空間並非如玻璃般碎裂,而是像一張被畫錯的草稿,
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用橡皮直接從存在層麵擦去。
留下的,是連光都無法照亮的、絕對平滑的“虛無”。
時間,被這股蠻橫的法則之力,強行凝固成了一枚剔透的琥珀。
琥珀之內,封印著萬事萬物,也封印著林陌。
他感覺到了。
那不是武器的鎖定。
那是“存在”本身,對他下達了最終的判決書。
“林陌”這兩個字,以及與他相關的所有因果,正在被從現實的根源上,強行挖走!
逃?
當這個念頭誕生的瞬間,它自身就已灰飛煙滅。
因為這一槍,沒有軌跡,亦沒有終點。
它的因,是幽冥君王投出它。
它的果,便是“林陌”這個存在的徹底消失!
“吼——!”
一聲無聲的咆哮,自林陌的神魂最深處轟然炸響!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的恐懼!
識海中,那座巨大的生死輪回磨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轉動,磨盤的縫隙間,
被生生榨出一縷代表著“寂滅”的灰色氣流,化作他身前最後的天塹!
他體內,那副由泰坦源血澆灌的暗金色龍骨,爆發出此生最後的生命源能,
凝聚成一麵光芒黯淡、布滿龍鱗紋路的骨盾!
紫色的九轉玄雷自虛空中交織成網,卻詭異地連一絲電弧都無法迸發,隻能徒勞地維持著形態!
這是他的一切。
是他壓箱底的全部底牌!
然而,在一位真正神明所執掌的至高法則麵前,這一切,脆弱得像晨曦中的初雪。
槍,甚至還未觸及。
僅僅是那股“終結萬物”的氣息撲麵而來,結局便已注定。
嗤。
那縷由生死磨盤中榨出的寂滅氣流,在觸碰到那股氣息的瞬間,被更高維度的死亡法則所“終結”。
它,死得悄無聲息。
哢嚓!
那麵象征著生命不息的泰坦龍骨盾,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腐朽,最後在一陣微風中,化作一捧漆黑的飛灰。
那張由九轉玄雷編織的大網,更是連被摧毀的資格都沒有,直接從概念上被抹除,仿佛它從未出現過。
星辰天幕之後,阿古和所有遺民的眼球,幾乎要從眼眶中爆裂開來。
他們的靈魂,他們的思維,都被凍結成了永恒的冰雕。
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看著他們剛剛認定的、唯一的神明,在那抹除一切的攻擊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剛剛獻上的、那足以撼動山河的信仰之力,甚至沒能靠近戰場百米,
就被那股霸道絕倫的法則威壓,蒸發得一乾二淨!
什麼是神?
這就是神!
什麼是絕望?
這就是絕望!
就在這萬念俱灰的刹那!
“就是現在!林陌!獻祭!把你的一切都獻祭給它!”
蘇九離那尖銳到足以撕裂靈魂的嘶吼,如一道開天辟地的驚雷,悍然劈開了林陌腦海中那片死寂的混沌!
轟!
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蘇九離那剛剛凝實不久的神魂,那個高傲到骨子裡的萬古第一女神,
竟主動地、決絕地,轟然炸開,燃燒!
她將自己化作了一道濃縮到極致的星辰本源!
那光芒,璀璨、決絕、帶著玉石俱焚的慘烈,
如一道逆行的流星,悍然衝入了林陌識海最深處,那座亙古長存的神秘神殿!
林陌的眼中,再無半分遲疑與恐懼。
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