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請坐。”
食堂二樓的雞蛋灌餅檔口後，廚具擁擠，逼仄的空間內放著一個鐵皮椅子和木桌。
房月瑤邀請李遊坐下，端來一杯豆漿笑道：“地方不大，之前我家孩子過來做作業，就在這裡，我有時也坐在這裡算算賬。”
“好的姐。”李遊點點頭，思索著應該怎麼開口詢問。
食堂檔口的飯菜一直都很貴，房月瑤的這家檔口算是其中最便宜又最好吃的一家，因此經常排很長的隊伍。
房月瑤卻笑著開口了：“我知道你，你是那個拍抖音的學生，而且，昨天做夢還夢到你了。”
李遊一愣：“什麼夢？修仙界的夢嗎？”
看來房月瑤也出現了模糊異界記憶。
“你怎麼知道？哈哈……感覺很神奇，我之前乾活的時候會聽一些小說，可能聽太多，再加上最近睡不好，就做了亂七八糟的夢。”
房月瑤一邊說著，一邊麻利將檔口上的東西收拾起來，她身著一身白色工裝，藏藍粗布圍裙，袖頭處洗的發白，但依舊乾淨整潔，整個身上透著一種年輕女性的乾練：
“我們兩年前接手這檔口，學校食堂的利潤很薄，好在你們學生喜歡吃我們家的，我對你有點印象，你之前老來，但是上個學期沒見過你了。”
李遊左右看了看，問：“你們每天都是四五點起床嗎？不辛苦嗎？”
房月瑤聞言笑了笑，明明她隻有二十多歲的樣子，而且長相靚麗，此時卻如婦女一般，一邊乾活一邊向身邊的李遊吐露著：
“嗐！這算什麼辛苦？”
“我從小過的就是這日子，我們家一共四個孩子，三個女孩子一個男孩，我排老大，小時候我爸媽不在家的時候，都是我早上起床給我弟弟妹妹做飯。”
“現在在學校乾，雖然晚上睡不夠，但下午還能抽空補個覺，而且也能掙點辛苦錢，比打工強。”
李遊笑笑，突然問道：“食堂賣的飯不是很貴嗎？為什麼你說隻是辛苦錢？”
房月瑤也笑起來：“他們都說你們學生傻我還不信，說你們好歹是重點中學，怎麼會傻……你們飯卡刷到我們的卡機裡，學校要先拿走百分之六十嘞，你算算，還有啥利潤？”
李遊愣住，這點他倒是沒想到。
不過百分之六十還是太誇張了吧。
房月瑤繼續說道：“沒想到這剛乾了兩年，食堂就出了新規定，要標準化供餐，也就兩天時間，這樓上落下大小五十多個檔口，全都關了。”
“其他老板還好，乾了很多年了，家大業大，我們家不行，家裡孩子張嘴等著吃飯，房貸也等著交，這一下沒了收入，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房月瑤彎腰，將下方櫃子裡的麵粉搬出。
李遊起身幫忙提了一袋，兩人一人一袋向食堂後而去。
兩袋足重的麵粉放到三輪車車鬥，震得三輪車晃三晃。
房月瑤擦了擦鼻子上的麵粉，對李遊笑了笑：“我家旁邊的烤肉拌飯和鴨腿飯昨天就搬走了，他們情況和我差不多，都是等著養家，去找新工作了，我家老公最近在醫院，沒辦法過來幫忙，我的手腳就慢了點。”
“謝謝你幫我忙哈，弟。”
之後轉身返回檔口繼續往下搬東西。
李遊跟上，兩人一連搬了四五趟。
時間也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六點，檔口處的東西也搬得差不多了，而李遊一直沒有開口問什麼。
房月瑤製止還準備上樓的李遊道：“弟，你快該上課了吧，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
李遊想了想，點點頭。
而在他即將離開時，房月瑤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弟，姐今天跟你說的話，你都記在心裡哈，不要犯傻。”
“有些事情，不是光拍個抖音，或者錄一下貨車司機說話就能解決的。”
李遊轉身，房月瑤微笑著對他重重點頭，眼中血絲卻為她多了幾分悲愴：
“弟弟，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忍受的，而我們這些人，生來就要忍受更多。”
“剛不是跟你說了，我從小過的就是這日子，早習慣了。”
……
……
李遊洗了把臉後，腳踏著早讀上課鈴聲走向教室。
門口，自律會方頭男生梁建業依舊在外麵守著，緊緊盯著李遊的腳步，隨時準備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