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院議事廳的巨門在身後緩緩閉合,將裡麵的喧囂、驚愕、憤怒與釋然一並隔絕。陽光刺破雲層,灑在漢白玉鋪就的廣場上,卻驅不散埃德裡克眉宇間那抹深沉的疲憊與體內如影隨形的陰冷。
莉婭娜攙扶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傳來的細微顫抖和遠超表麵的虛弱。方才在廳內那番看似平靜卻字字千鈞的應對,幾乎耗儘了他強行凝聚起來的所有氣力。
“首領,我們成功了。”莉婭娜低聲道,聲音裡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但更多的卻是擔憂。
埃德裡克微微頷首,嘴唇翕動,最終隻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隻是……暫時告一段落。”他抬眼望去,廣場邊緣,阿爾方斯王子正在幾名心腹的簇擁下走來,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從容,卻也難掩一絲如釋重負。
“埃德裡克首領,”王子殿下笑容溫煦,仿佛剛才議事廳內那場沒有硝煙的廝殺從未發生,“恭喜。北境與王國的盟約,終是塵埃落定。此乃王國之幸,北境之福。”
“全賴殿下運籌帷幄,鼎力支持。”埃德裡克微微欠身,禮節周到,聲音依舊虛弱。
阿爾方斯看著他蒼白的麵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他上前一步,聲音壓低了幾分:“首領的身體……似乎比外界傳聞的更為沉重。王都之事已了,首領不如早日返回北境靜養?所需藥材、醫師,本王可即刻安排。”
這是善意的關懷,也是隱晦的提醒——王都終究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埃德裡克自然明白其中深意。伊格納茲大主教離去時那怨毒的眼神,瓦盧斯元老等人必然不會甘心失敗,還有那潛藏在舊城區深處、被驚動卻未傷筋骨的秘教……留在王都,確實危機四伏。
“多謝殿下關懷。”埃德裡克再次躬身,“待此間瑣事稍作安排,我便動身返回北境。隻是……”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關於舊城區那‘終末回響’之事,以及聖殿騎士團內部可能存在的隱患,還望殿下勿要放鬆警惕。此患不除,王都難安。”
阿爾方斯神色一正:“本王明白。此事關乎王國根基,定會徹查到底。若有需要北境協助之處……”
“北境義不容辭。”埃德裡克接口道。雙方心照不宣,在新的威脅麵前,這份剛剛締結的盟約,有了更堅實的共同利益基礎。
回到彆館,埃德裡克幾乎是被莉婭娜和奧托扶進密室的。一離開外界的視線,他強撐的精神瞬間垮塌,劇烈地咳嗽起來,暗紅色的血點濺落在前襟,觸目驚心。
“快!藥劑!”奧托臉色大變,立刻取出早已備好的、加入了更多星隕碎片能量的強效抑製劑。
服下藥劑,又經過奧托一番緊急救治,埃德裡克的呼吸才逐漸平穩下來,但臉上的灰敗之色卻愈發明顯,仿佛生命力正在不可逆轉地流逝。
“必須……儘快找到根除之法……”他靠在榻上,聲音微若遊絲,“這抑製劑……效果越來越差了……”
奧托麵色凝重地點頭:“星隕碎片能量雖能克製侵蝕,但終究是外來之力,難以根除您體內與之糾纏的本源。老朽會繼續研究,嘗試找到將其引導,徹底淨化之法。但……這需要時間,而您的時間……”他沒有說下去。
埃德裡克閉上眼,感受著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沉寂之力。元老院的勝利帶來的短暫振奮,此刻已被更深的危機感取代。他贏得了北境發展的空間,卻可能輸掉自己的性命,而他的生死,此刻又與北境的穩定息息相關。
“勞倫斯……有消息嗎?”他忽然問道。
莉婭娜搖頭:“尚未收到密信。按照行程估算,他應該剛抵達北境不久,與老哈文大師接觸也需要時間。”
希望,似乎都寄托在了那被送往北境的“終末回響”核心以及老哈文的智慧上。
就在這時,一名風語者悄然入內,呈上一封密報。
莉婭娜快速瀏覽,臉色微變:“首領,我們監視聖殿騎士團的人回報,伊格納茲大主教返回總部後,立刻召集了心腹,閉門不出。但不久後,有幾隊隸屬於不同高階騎士的精銳小隊,悄然離開了總部,去向不明。另外,舊城區那邊,秘教活動的痕跡在一夜之間似乎……淡了許多,但他們之前準備儀式的那片核心區域,能量反應依舊異常活躍,甚至……有種蟄伏待發的意味。”
埃德裡克睜開眼,眼中寒光一閃:“伊格納茲不會善罷甘休,他在調兵遣將,要麼是針對我們,要麼……是準備在舊城區搞更大的動作,挽回頹勢。而秘教……儀式被我們打斷,核心受創,他們要麼是在舔舐傷口,要麼就是在醞釀更瘋狂的反撲。”
他掙紮著坐直身體:“我們不能等到勞倫斯的消息了。莉婭娜,讓我們在王都所有的眼線都動起來,盯死聖殿騎士團和舊城區的任何異動。奧托大師,請您加快對星隕碎片的研究,我們需要更多、更強的淨化手段,無論是符石,還是……其他形式。”
他頓了頓,看向窗外,王都的天空依舊蔚藍,但他知道,在這片蔚藍之下,暗流隻會更加洶湧。
“準備一下,我們三日後,啟程返回北境。”
“首領,您的身體……”莉婭娜憂心忡忡。
“王都已非久留之地。而且,”埃德裡克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千山萬水,落在了那片冰封的故土,“解鈴還須係鈴人。‘終末回響’的根源在北境,解決之道,或許也隻有在那裡才能找到。”
他必須回去,回到“黎明之劍”中間,回到那片生他養他、也給他帶來無儘痛苦與力量的土地。王都的餘燼尚未熄滅,但北境的曙光,或許才是他唯一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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