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騎士團“恰到好處”的“援手”,如同一聲警鐘,在歸途的每一個人心中敲響。敵人並非僅僅跟在身後,他們更可能潛藏在暗處,甚至走在前麵,布置著更險惡的陷阱。車隊的氣氛愈發凝重,護衛們的眼神中除了疲憊,更多了幾分狼一般的警惕。
接下來的路程,莉婭娜采取了更加謹慎的行進策略,頻繁變換路線,避開易於埋伏的區域,日夜兼程,隻求儘快離開王國腹地,進入相對熟悉的北境範圍。
馬車內,埃德裡克的狀態時好時壞。抑製劑的效果越來越難以壓製那深入骨髓的侵蝕,劇烈的痛苦與隨之而來的虛弱如同潮汐,反複衝刷著他殘存的意誌。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偶爾清醒時,便與奧托低聲交流,分析著“終末回響”的特性,探討著利用星隕碎片或其他秩序力量進行反製的可能性。他的身體雖在崩潰的邊緣,但大腦卻從未停止運轉,如同在黑暗中摸索最後一絲光亮的囚徒。
奧托行者亦是心力交瘁。他不僅要照顧埃德裡克,還要利用一切間隙,研究那僅存的一點星隕碎片樣本,試圖榨取最後的價值,製作出更多、哪怕效力微弱的淨化符石,分發到每一個護衛手中,以應對可能再次出現的鏽蝕傀儡。
十數日後,當車隊終於越過標誌著王國與北境邊界的那道布滿風蝕痕跡的古老界碑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鬆了口氣。空氣驟然變得乾冷凜冽,遠處連綿的雪峰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顯現出巍峨的輪廓,熟悉的、帶著冰屑與荒原氣息的風撲麵而來。
北境,終於到了。
然而,踏上故土並未帶來預想中的安寧。幾乎在越過界碑的同時,埃德裡克猛地從昏沉中驚醒,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他捂住胸口,劇烈地喘息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體內被驟然點燃!
“首領!”奧托大驚,立刻上前探查。
“它……它在呼喚我……”埃德裡克的聲音帶著痛苦的顫音,眼神卻異常清明,甚至帶著一絲驚駭,“比在王都時……強烈了十倍……百倍!這片土地……地脈之下……都是它的‘聲音’!”
他感受到,體內那原本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終末回響”低語,在此刻化作了洶湧的狂潮!仿佛整片北境冰原的地下,都潛伏著那個名為“鏽母”的恐怖存在的意誌,它們通過縱橫交錯的地脈網絡,瘋狂地呼喚、牽引著他這個被標記的“容器”!
與此同時,遠在數日路程之外的黎明堡壘——如今的“黎明之劍”總部,一間堆滿草藥、礦石與古老卷軸的石屋內。
老哈文正對著一塊散發著不祥寒意的金屬筒“終末回響”核心)和勞倫斯帶回的盟約文件陷入沉思。突然,他麵前那塊暗紅色的金屬筒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表麵符文閃爍不定,發出低沉而尖銳的嗡鳴!一股遠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濃鬱的寂滅氣息彌漫開來,瞬間讓石屋內的溫度驟降!
老哈文渾濁的眼睛猛地睜大,枯瘦的手指快速掐算,臉色驟變:“不好!本源共鳴……首領回來了!而且……他體內的‘種子’被徹底激活了!”
他猛地站起身,對守在門外的學徒嘶聲喊道:“快!去通知赫克托!集結所有還能戰鬥的戰士!準備最高級彆的防禦結界!快!”
就在老哈文發出警告的幾乎同一時刻,埃德裡克所在的馬車內,異變陡生!
他再也無法壓製那來自地底深處的瘋狂呼喚與體內的狂暴共鳴,猛地噴出一大口帶著金屬碎屑的暗紅血液,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起來!皮膚之下,暗紅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浮現、蔓延,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腐朽光芒!
“壓製住他!”奧托怒吼一聲,與莉婭娜同時撲上,試圖用物理方式控製住埃德裡克失控的身體。
但此刻的埃德裡克,力量大得驚人,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存在操控。他猛地睜開雙眼,瞳孔已然變成了純粹的、毫無生氣的暗紅色!
“寂……滅……”沙啞、非人的低語從他喉間擠出。
轟!
一股強大的、帶著絕對沉寂意味的暗紅能量衝擊波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馬車車廂瞬間被撕成碎片!奧托和莉婭娜如同被巨錘擊中,口吐鮮血倒飛出去!
周圍的護衛們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震得東倒西歪,駭然望去。
隻見漫天飛舞的木屑與雪花中,埃德裡克懸浮於離地數尺的空中,周身被濃鬱的暗紅能量包裹,那能量如同觸手般舞動,瘋狂地汲取著周圍的一切生機——草木瞬間枯萎,地麵覆蓋上厚厚的鏽跡,離得稍近的兩名護衛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身體便迅速乾癟、覆蓋上暗紅鏽斑,化作了新的“鏽蝕傀儡”!
“首領!”莉婭娜目眥欲裂,掙紮著想要衝上前,卻被奧托死死拉住。
“彆過去!他現在……不是他自己!”奧托嘴角溢血,眼中充滿了絕望與凝重,“是‘終末回響’……它在通過首領的身體……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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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埃德裡克,意識被困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暗紅荒原之中。他能看到外界發生的一切,能感受到莉婭娜和奧托的焦急與痛苦,能感受到自己身體正在被那股恐怖的意誌操控、異化,但他卻無法奪回控製權,隻能如同一個旁觀者,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毀滅,並可能拖著整個北境陪葬!
不!絕不能!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不甘與守護的意誌,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無儘的沉寂荒原中猛地燃起!他想起了北境的風雪,想起了凜冬城逝去的英魂,想起了“黎明之劍”戰士們信任的目光,想起了自己立下的誓言!
“這是我的身體!這是我的土地!滾出去!”他在精神世界中發出了無聲的咆哮!
仿佛是回應他的意誌,那一直沉寂於他生命本源深處、屬於“放逐的聖子”的某種特質,那曾被折損、被遺忘的與某種更高層次光明的微弱聯係,在這一刻,被絕境中的執念點燃了一絲火星!
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截然不同的、溫暖而純淨的金色光輝,自他心臟位置浮現,艱難地抵抗著周圍洶湧的暗紅浪潮!
外界,正準備徹底吞噬眼前一切生機的“埃德裡克”動作猛地一滯,周身的暗紅能量出現了瞬間的紊亂。他那雙暗紅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屬於埃德裡克本人的掙紮與痛苦。
“有轉機!”奧托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變化,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對莉婭娜吼道:“快!用淨化符石!攻擊他周身的能量場!不要攻擊他本人!乾擾它!”
莉婭娜毫不猶豫,將身上所有的淨化符石儘數掏出,用儘全身力氣,精準地擲向埃德裡克周圍那翻滾的暗紅能量!
“嗤嗤嗤——!”
銀白色的星輝與暗紅能量激烈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大量消耗著寂滅之力。雖然無法根除,卻成功地造成了乾擾,為埃德裡克意識深處那絲金色的火星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呃啊啊啊——!”
埃德裡克或者說,占據他身體的那個意誌)發出了混合著痛苦與憤怒的咆哮,暗紅能量劇烈波動,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內部爭奪。
與此同時,遠在黎明堡壘的老哈文,看著麵前震顫不休、光芒明滅不定的金屬筒,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抬頭望向埃德裡克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語:“逆光之翼……在沉寂中渴望複蘇……在毀滅中尋求新生……難道傳說……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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