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二十,青川縣城外的臨時營地。
大地忽然抖了一下,像巨獸翻身。
帳篷頂的防水布嘩啦一聲,抖落一層塵土。
燈繩搖晃,燈泡裡的鎢絲忽明忽暗。
林萬驍猛地睜開眼,手已下意識摸到腰間的對講機。
身旁,陸蔓也坐了起來,迷彩外套半敞,露出裡麵的黑色圓領衫,肩膀被汗水打濕,貼在皮膚上。
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隻聽見遠處山體滾石的悶響,像鼓槌敲在牛皮鼓上,低沉卻震心。
餘震過去,帳篷裡重新安靜下來。
外麵雨停了,風卻更冷,卷著濕土味灌進來。
林萬驍把軍用水壺遞過去,聲音低啞:“喝一口,壓壓驚。”
陸蔓接過,仰頭灌了半壺,喉結滾動,水珠順著下巴滑進領口。
她抬手抹了一把,呼出的白氣在冷光裡短暫停留,又迅速散去。
帳篷角落的柴油爐燃著幽藍火苗,鐵壺裡的水咕嘟嘟冒泡。
林萬驍把兩塊壓縮餅乾掰開,分給陸蔓一塊,自己也咬了一口,嚼得慢,像在嚼一段生鐵。
火光映在兩人臉上,輪廓被削得鋒利。
陸蔓把膝蓋抱在胸前,下巴擱在手臂上,忽然開口:“你知道我爸嗎?”
聲音不高,卻足夠讓林萬驍停下咀嚼。
他側頭,目光穿過火苗,落在她眼裡:“略有耳聞。”
陸蔓笑了,笑意卻涼:“陸遠征,下個月調任公安部副部長,文件已經過部務會。”
一句話,像石子落水,激起一圈看不見的漣漪。
林萬驍把水壺放在爐邊,鐵與鐵相撞,發出清脆的“叮”。
他聲音壓得極低:“公安部副職,分管刑偵還是經偵?”
陸蔓抬眼,火光在她瞳仁裡跳動:“刑偵、經偵一把抓,還兼管反恐。
北江省廳的老局長,正好是他舊部。”
她頓了頓,手指在膝蓋上敲了兩下,“省裡風向要變,趙晉嶽的銀行牌照、山河路橋的專項債,都要重新過秤。”
林萬驍沒接話,隻把最後一口餅乾咽下去,喉結上下滾動,像在吞咽一塊冰。
半晌,他低聲道:“風向變了,刀子才能換把柄。”
陸蔓看他,目光像刀背刮過:“你打算怎麼換?”
林萬驍把掌心攤開,掌紋清晰,像一條尚未開鑿的河:“先讓刀子見血,再讓血指路。”
帳篷外,雨又下了起來,打在帆布上,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敲門。
陸蔓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皺巴巴的中華,抽出一支,叼在嘴角,沒點火。
她看著火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手裡有一份名單,省廳、市局、經偵、治安,一共十七個人,和趙晉嶽的銀行有資金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