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橋鎮後半夜突然下起了暴雨。
鎮政府三樓小會議室還亮著燈,白熾燈泡被風吹得搖晃,像隨時要掉下來的月亮。
林萬驍伏案核賬,指尖在計算器上敲得飛快。
門被輕輕叩響,三下,停頓,再一下。
這是陸蔓的習慣。
他抬頭,看見陸蔓半身濕透站在門口,警服貼在皮膚上,水珠順著帽簷往下滴。
“林鎮,黑車隊露頭了。”
她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金屬的冷意。
林萬驍合上賬本,目光一沉:“進來,把門反鎖。”
陸蔓是年後由省公安廳直接派駐青橋鎮派出所的所長,掛鎮黨委委員政法委員)。
報到那天,她穿著熨得筆挺的警服,站在鎮政府大院,對林萬驍敬了一個標準的禮:“林鎮長,陸蔓報到,聽指揮。”
那神情,仿佛渾然忘了她和他在地震災區度過的日子。
林萬驍當時隻點了點頭,心裡卻清楚,這是顧副書記給他配的“眼睛”,也是一把“刀”。
起初,兩人私下並沒有過多接觸,給外人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覺。
直到黑車隊的砂霸把鎮裡唯一的混凝土攪拌站堵了三天,兩人才第一次並肩,公開亮相,攜手作戰。
黑車隊的根子紮得深。
他們夜裡跑砂石,白天跑客運,背後站著縣城的“砂石王”老熊,老熊背後又牽著趙晉嶽的影子。
陸蔓帶人蹲守了半個月,摸清了線路:
淩晨兩點,老熊的車隊從縣城出發,走青橋鎮後山的便道,繞過治超站,直奔物流園工地。
一車砂石,成本30元,賣80元,利潤翻倍。
陸蔓把線路圖畫在會議室的白板上,紅筆、藍筆、黑筆,密密麻麻。
林萬驍站在白板前,指尖在“便道”兩個字上重重一點:“堵死這條路,讓他們無路可退。”
七月中旬,淩晨。
陸蔓帶著派出所12名乾警,分三組埋伏在後山便道。
林萬驍坐鎮鎮政府,手裡握著對講機,聲音低得像耳語:“一組到位,二組到位,三組到位。”
淩晨兩點三十,車隊駛入埋伏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