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萬驍早早來到辦公室。
連日的奔波讓他略感疲憊，但一進入省紀委大樓，那種特有的肅穆氛圍立刻讓他精神一振。
剛泡好茶，內線電話就響了。付國忠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萬驍，來我辦公室一趟。”
林萬驍立即起身。付國忠很少這麼早找人，肯定是有重要事情。
走進主任辦公室，付國忠正戴著老花鏡看一份文件，見他進來，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
林萬驍安靜坐下，等待指示。
付國忠從文件夾裡抽出一份材料推過來：“看看這個。”
這是一封匿名舉報信，反映省教育廳教材管理處副處長張建軍涉嫌巨額財產來源不明。信中的內容相當模糊，沒有具體證據，隻是提到其妻子經常出入高檔消費場所，女兒就讀每年學費數十萬的國際學校，與其收入水平嚴重不符。
“你怎麼看？”付國忠問。
林萬驍仔細瀏覽著舉報信：“線索很模糊，但反映的問題值得關注。教材管理處雖然不是顯赫部門，但負責中小學教材的審定和采購推薦，權力不小。”
付國忠滿意地點點頭：“和我想的一樣。這個線索就交給你們三處初核。記住，要謹慎，教材係統很敏感，不要輕易驚動。”
“明白。”林萬驍接過材料，“我這就安排。”
回到辦公室，林萬驍立即召集三處的人員開會。他將舉報信的內容簡要通報後，會議室裡頓時響起一陣低語。
鄭國棟首先發言：“林主任，這種匿名舉報信每天都能收到好幾封。就憑‘家屬消費水平高’這種模糊指控，恐怕...”
另一位老監察員也附和：“是啊，教材處的張建軍我聽說過，是個老實人，不像能乾出這種事的人。”
林萬驍平靜地聽著大家的意見，等所有人都說完後才開口：“大家的顧慮有道理。但既然有舉報，我們就要認真核實。這樣，我們先從外圍入手，不直接接觸本人。”
他開始布置任務：“鄭處，你帶兩個人，查一下張建軍及其直係親屬名下的房產、車輛登記情況。”“小王，你負責調取張建軍家庭最近三年的銀行流水，重點看大額收支。”“小李，你走訪一下信中提到的那所國際學校，核實其女兒就讀情況和學費繳納方式。”
布置完任務，他特彆強調：“所有調查都要低調進行，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特彆是銀行流水，要走正規程序，不要讓人抓住把柄。”
眾人領命而去。林萬驍獨自坐在辦公室裡，再次仔細閱讀那封舉報信。信是用電腦打印的，沒有手寫痕跡，措辭謹慎，顯然舉報人有一定文化水平，但又刻意隱瞞身份。
這種案子最難辦。線索模糊，查證難度大，但萬一真有問題，可能就是一條大魚。
三天後，初步調查結果陸續彙總過來。
鄭國棟首先彙報：“查過了，張建軍名下隻有一套90平米的單位房改房，車是一輛開了七八年的國產車。他愛人是小學老師，名下沒有房產。女兒名下也沒有財產。”
看來表麵很乾淨。林萬驍不動聲色：“繼續。”
小王接著彙報：“銀行流水顯示，張建軍夫妻的工資收入確實不高，加在一起月入兩萬左右。但是...”他頓了頓，“但是最近三年，有多筆大額資金從不同的賬戶轉入其嶽母的銀行卡，總額約200萬元。這些資金都是現金存入，分散在多個網點，無法追蹤來源。”
林萬驍眼睛微眯：“繼續。”
小李最後彙報：“我去國際學校查過了，張建軍的女兒確實在那裡就讀，每年學費28萬。繳費記錄顯示，學費都是現金繳納，沒有留下身份信息。”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個看似普通的案子，可能並不簡單。
鄭國棟忍不住說：“這明顯是在刻意規避監管啊！要是正當收入，何必這麼麻煩？”
林萬驍沉思片刻：“所有這些，都還隻是間接證據。我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
他重新布置任務：“鄭處，你重點查一下那些現金存款的網點分布，看看有沒有規律。”“小王，你繼續深挖銀行流水，看看還有沒有其他隱蔽賬戶。”“小李，你去了解一下教材管理處的工作流程，特彆是教材審定和采購推薦環節。”
又過了兩天，鄭國棟帶來了重要發現：“林主任，我們發現那些現金存款的網點，大多集中在城南幾個銀行網點。而巧合的是，”他壓低聲音，“這幾家網點附近，都有幾家圖書出版公司的辦事處。”
林萬驍眼中閃過一道光：“哪幾家出版公司？”
“主要是教育圖書出版社、新世紀出版公司等幾家專門做教材的。”
這時小王也來了：“林主任，我們發現張建軍的嶽母還有一個股票賬戶，裡麵有價值三百多萬元的股票，開戶資金也是現金存入。”
所有的線索開始串聯起來。一個收入普通的處級乾部，家人卻擁有數百萬來路不明的財產，這一切都指向了權力尋租的可能。
林萬驍立即去向付國忠彙報進展。
付國忠聽完彙報，沉思良久：“看來這個張建軍不簡單啊。表麵上老老實實，背地裡可能是個‘小官巨貪’的典型。”
他指示道：“繼續深入調查，但要更加謹慎。教材係統關係到下一代的教育，一旦辦錯了，影響很壞。”
回到辦公室，林萬驍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城市輪廓。這個看似普通的案子，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張建軍處長的形象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一個掌握著教材審定權的處級乾部，表麵上廉潔奉公，背地裡卻可能通過極其隱蔽的方式收受巨額賄賂。
而更讓他警惕的是，這一切操作手法如此熟練，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形成的。背後是否還有更大的保護傘？是否還有更多的教育係統乾部被拉下水？
他拿起內部電話：“鄭處，來一下。我們得製定一個更詳細的調查方案。”
案子才剛剛開始，但林萬驍有一種預感，這個看似簡單的案子，可能會牽出意想不到的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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