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調小組的成果不斷彙攏,逐漸拚湊出北陽市財政局貪腐窩案的龐大輪廓。資金流向、企業供詞、關聯人員……一項項證據都在指向那個最終的目標。
然而,當林萬驍站在白板前,審視著目前掌握的所有指向張為民的材料時,眉頭卻越皺越緊。一種無形的壓力在辦案點彌漫開來,那是接近目標卻遲遲無法給予致命一擊的焦灼。
“頭兒,所有外調小組的證據都彙總了。”鄭國棟將厚厚一摞報告放在桌上,語氣卻不如往日興奮,“能釘死李建國,能牽扯出王海明,甚至能說明張為民有重大嫌疑。但是……”
“但是直接能把他按死的證據,幾乎沒有。”林萬驍接過了他的話,語氣平靜,卻帶著沉重的分量。
問題顯而易見:
李建國的供述和筆記本記錄,是強有力的線索,但屬於“一麵之詞”。在法庭上,若無其他證據佐證,很容易被辯護律師攻擊為“為求自保的誣陷攀咬”。
那些行賄企業的老板,大多隻承認把錢給了中間人或者李建國,極少有人直接與張為民接觸。即便有,也多是“我聽說張局長點頭了”、“中間人說張局長那邊需要打點”這類傳聞證據,證明力薄弱。
最致命的資金鏈。所有的大額交易都是現金完成,無跡可尋。張為民及其直係親屬的銀行賬戶乾淨得像被水洗過一樣。流向境外的資金,雖然邏輯清晰,但境外取證步履維艱,遠水解不了近渴。
而張為民本人,則完美詮釋了什麼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他被“請”到省紀委規定的談話點已經進行了數次談話。每一次,他都表現得像一位受了莫大委屈的老黨員、老乾部。他不再練“寧靜致遠”,而是換上了一副沉重而困惑的表情。
“組織上對我有懷疑,我可以理解。但我張為民工作幾十年,捫心自問,對得起黨性和原則。”他反複強調,“李建國出了問題,我很痛心,是我這個班長沒帶好隊伍,我接受組織的任何批評和處理。但是,說我有問題,請組織拿出確鑿的證據來。”
對於任何具體問題,他一律以“時間太久記不清了”、“需要查一下文件”、“這是正常的工作程序,我不認為有問題”、“這件事是李建國副局長具體負責的”來搪塞。他堅決否認收受過任何賄賂,聲稱所有審批都是“基於專業判斷和集體決策”。
他甚至多次“義正辭嚴”地提出:“如果組織上認為我有問題,請直接出示證據。如果沒有證據,隻是憑一些人的胡亂指認,就讓我在這裡接受審查,這是對一位老同誌的不信任,也會寒了其他踏實乾活同誌的心。我要求向省委領導當麵彙報思想,澄清問題!”
他的態度,軟中帶硬,堵得辦案人員十分難受。他知道,紀委辦案重證據,尤其是這種級彆的乾部,沒有鐵證,僅憑懷疑和旁證,根本無法采取進一步措施。
辦案點的小會議室裡,煙霧繚繞。案情分析會的氣氛有些沉悶。
“媽的,這老狐狸!滑不溜手!”鄭國棟忍不住罵了一句,狠狠掐滅了煙頭,“賬做得天衣無縫,現金交易死無對證,自己裝得跟白蓮花一樣!難道就拿他沒辦法了?”
王小舟也推了推眼鏡,歎氣道:“境外資金那邊,協調了好幾次,進展緩慢。那邊法律程序複雜,沒有確切的犯罪證據和司法文書,對方根本不予配合。這條路,短期內走不通。”
“難道我們就這麼跟他耗著?耗到他心理防線崩潰?”有人提出。
林萬驍緩緩搖頭:“他的心理防線,比我們想象的要堅固得多。他賭我們拿不到核心證據,賭時間拖得越久,變數越多,甚至可能有人在外麵幫他活動。這樣耗下去,士氣低落的是我們,夜長夢多。”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將“張為民”這個名字圈了起來,然後又在旁邊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我們的辦案節奏,可能需要調整一下了。”林萬驍的目光掃過眾人,“前期為了搶時間、防止串供,我們采取了高壓快攻的策略,效果顯著,拿下了李建國,撕開了口子。但現在,麵對張為民這塊更難啃的骨頭,強攻似乎遇到了瓶頸。”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既然正麵強攻暫時難以奏效,我們就繼續深挖外圍,固本培元。把他的外圍陣地全部拔掉,讓他徹底成為孤家寡人。同時,尋找新的、更薄弱的突破口。”
“新的突破口?”鄭國棟看向他。
“張為民自己鐵板一塊,但他的家人呢?”林萬驍目光銳利起來,“他妻子常年待在省城,幫他兒子帶孫子。他兒子在香港,消費水平極高。他妻弟的房地產公司,問題一大堆。李建國的供述和筆記本裡,也多次提到通過家人進行利益輸送。”
“我們的注意力之前太多集中在張為民本人和財政局的賬目上,或許忽略了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他們是否知情?是否參與?是否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
“尤其是他的妻子!”林萬驍強調,“根據監控,他妻子最近頻繁返回北陽,神色慌張,多次與張為民密談。她可能是一個關鍵的知情人,甚至參與者,但心理素質遠不如張為民。從她身上打開缺口的可能性,或許更大。”
會議室內安靜下來,眾人都在消化林萬驍的分析。
“頭兒,你的意思是,暫緩對張為民的直接強攻,集中力量,先攻克他的家庭成員?”王小舟問道。
“沒錯。”林萬驍點頭,“一方麵,繼續完善現有證據鏈,特彆是境外資金流的境內環節,把基礎打牢。另一方麵,轉移重點,秘密調查張為民妻子、妻弟等人的資產情況、通訊記錄、社會關係,尋找他們的軟肋和破綻。”
“同時,對外維持原狀,給張為民一種‘調查陷入僵局’的錯覺,讓他放鬆警惕。他一旦覺得安全了,或許會和家人進行更緊密的聯係,甚至安排後續事宜,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策略的調整,像給略顯焦躁的團隊注入了一針清醒劑。目標依舊明確,隻是攻擊的矛頭變得更加靈活和隱蔽。
僵局,並不意味著停滯,而是意味著戰術的轉變。強攻不下,便側翼包抄,釜底抽薪。老狐狸護得住自己,未必能護得住整個巢穴。林萬驍的目光,已然投向了他身後那個看似平靜的家庭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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