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昌南市被一樁突如其來的金店劫案攪得沸沸揚揚。
市局投入了大量警力,各個出城要道設卡盤查,幾乎把地皮刮了三尺。那三輛電動車,卻像水滴融入大海,憑空消失了。監控探頭要麼老化模糊,要麼被巧妙避開,有價值的線索寥寥。金店的攝像頭也隻拍到三個人戴頭套,穿蘭色工裝上衣,其他就沒什麼明顯特征了。
懸賞公告貼滿了大街小巷,金額誘人,提供線索的電話響個不停,可惜多是捕風捉影,浪費警力。
一天過去了,案子毫無進展,卡殼了。
輿論開始有點壓不住。網上已有風言風語,質疑警方辦案效率。市局領導壓力山大,專案組辦公室裡煙灰缸堆成了小山,人人臉上都掛著一層焦躁的油汗。
就在這當口,王德標屁顛屁顛從青川跑省城來了。
美其名曰:彙報工作,學習先進經驗。
實則,主要是心裡那點小算盤撥得響。老領導林萬驍在省裡站穩了腳跟,勢頭猛得像坐了火箭。他這舊部,得常走動,燒燒熱灶。順便,也是真有點工作上的困惑想討個主意。
當然,他並不關心省城發生的那起金店搶劫案。他一青川經開區公安,省城劫案,關他鳥事啊!
他電話打給林萬驍,語氣恭敬裡帶著熟稔:“老領導,我德標啊!到省城了,您看啥時候方便,賞光吃個便飯?就咱倆,嘮嘮嗑。”
林萬驍在電話那頭笑了笑,心想這王德標真是天生好運啊,早不來,晚不來,這一來就撞上一件大功勞,但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聽不出情緒:“德標啊,你來得真巧。正好,陸蔓陸隊也在省廳,好久沒聚了,一起吧。”
王德標一聽,更來勁了:“哎呀!那太好了!陸隊那是女中豪傑,必須得敬杯酒!”
於是,三人很快約定了在離省廳不遠的一家土菜館。門臉不起眼,但味道地道,私密性好。老板一看就是懂事的,引他們進了最裡間的小包房。
菜上得很快,紅燒肉油光鋥亮,土雞湯香氣撲鼻,幾樣小炒鍋氣十足。
王德標搶著倒酒,白的。給林萬驍滿上,又給陸蔓倒。陸蔓也沒矯情,抬手虛扶一下杯沿,算是謝過。
三杯酒下肚,氣氛熱絡起來。王德標大倒苦水,說經開區工作難,上麵千條線下麵一根針,應付檢查評比能累脫一層皮。又誇老領導在青川經開區打的底子好,他現在算是沾光吃老本。
林萬驍慢條斯理地剔著魚刺,偶爾點撥一句兩句,都是要害:“難點不怕,找準突破口,一子落而滿盤活。檢查評比是形式,關鍵是裡子要硬,經濟要上去,民生要改善,這才是硬道理。”
王德標點頭如搗蒜:“是是是,老領導高見!”
陸蔓話不多,安靜吃菜,偶爾插一句,多是關於治安管理或經偵案件協查方麵的實務,刀刀見血,聽得王德標一愣一愣,暗自感慨這省廳的就是不一樣。
酒過三巡,話題不知怎的,就繞到了眼下這樁讓全市警察頭疼的金店劫案上。
王德標拍著大腿,嘖了一聲:“娘的,這三個毛賊,真他娘能藏!幾百萬的金子,就這麼扛著飛了?市局那幫人,眼睛都快熬瞎了,愣是沒摸到毛!”
陸蔓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裡帶著職業性的審慎:“計劃周密,動作利落,對老城區地形極其熟悉,反偵查意識不弱。不是一般的蠢賊。”
林萬驍夾了一筷子青菜,仿佛隨口接道:“電動車…選了最不起眼,但在老城最靈活的交通工具。得手後不往大路跑,專鑽耗子巷…這是提前踩好了點的。”
王德標來了興致:“領導,您分析分析,這幫家夥能藏哪兒?”
林萬驍抬眼,目光在包廂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深邃,他不直接回答,反而看向陸蔓:“陸隊,你是專家。依你看,這種案子,排查重點偏差會在哪兒?”
陸蔓沉吟片刻:“常規思路是外鬆內緊,封鎖出口,內部篩排。但如果…他們根本沒想馬上跑呢?”
林萬驍點頭,手指無意識地輕叩桌麵:“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有時候最安全。老城區,棚戶區,待拆遷區域,流動人口複雜,管理相對鬆散,藏幾個人,幾輛車,並不難。更何況…”
他微微一頓,像是邊思考邊說:“他們用的電動車,目標不小。三輛,醒目。要想避開搜查,最好的辦法不是藏起來不動,而是…儘快脫手,或者改頭換麵。”
王德標瞪大眼:“咋脫手?咋改頭換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