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後，陽光透過四合院石榴樹的枝葉，在青石板上灑下斑駁的光影。林萬驍正挽著袖子，在院子裡教兒子林懷信認讀一副新掛上的楹聯，夏寧寧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含笑看著父子倆。難得的閒暇時光，被一陣手機鈴聲打破。
林萬驍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王德標。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接通了電話。
“喂，德標。”
“林書記！哦不，瞧我這記性，該叫林局長了！”電話那頭傳來王德標誌性的大嗓門，帶著特有的豪爽和熱情，“您這會兒在京城吧？我老王來部裡參加個培訓，今天剛報到完，有空出來坐坐不？”
林萬驍笑道：“我在家。彆在外麵找了，直接來家裡吧，地址我發你。正好讓你嫂子炒兩個菜，我們喝點。”
“哎喲！那敢情好！我這就打車過去！”王德標的聲音裡透著驚喜。
約莫半個小時後，院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林萬驍親自去開門，隻見王德標拎著大包小包的北江特產站在門口，依舊是那副壯實的身板，穿著便裝也難掩一股乾練之氣，隻是眉宇間比在青橋時多了幾分沉穩。
“林局長！”王德標一見麵，下意識就要立正敬禮，被林萬驍笑著攔住了。
“行了德標，這是在家裡，沒那麼多規矩。快進來。”林萬驍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引他進院。
王德標一進院子，就看到了夏寧寧和林懷信，趕緊上前問候：“嫂子好！哎呦，這是曦曦吧？長這麼高了！真俊！”他搓著手，顯得有些局促，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來林萬驍京城的家。
夏寧寧笑著招呼他坐下，讓保姆去準備茶水果盤，自己則帶著意猶未儘的林懷信先進了屋，把空間留給了男人們。
在院子裡的石桌旁坐下，王德標打量著這鬨中取靜、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感慨道：“林局長，您這地方……真有味道！比咱們龍湖那彆墅強，有文化！”
林萬驍給他倒了杯剛沏好的茶：“就是個棲身之所。怎麼樣，在省廳還適應嗎？經偵這攤子不好乾吧。”
“適應！有啥不適應的。”王德標端起茶杯，也沒客氣，咕咚喝了一大口，“就是比以前在基層更燒腦子，天天跟資金流水、股權架構打交道，還得防著那些高智商犯罪分子的彎彎繞。不過，挺刺激，也長見識！說起來，還得謝謝您當初……”
林萬驍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頭：“是你自己有能力，肯拚。說說，北江那邊現在怎麼樣？龍湖呢？”
提到這個，王德標的話匣子就打開了，神色也認真了不少：“北江整體還行，顧書記抓得緊。就是曹省長曹雲川）那邊，和顧書記在一些發展思路上，還是有些……嗯，不太一樣。不過麵上都還過得去。”
他壓低了些聲音：“龍湖在陳亮手裡，基本是沿著您定下的路子走，沒出啥大岔子。經濟數據看著還不錯，就是……我感覺，勁頭好像沒您在的時候那麼足了。陳亮這人，穩是穩，就是少了點您那種……那種敢闖敢乾的銳氣。遇到難啃的骨頭，有時候顯得有點猶豫。”
林萬驍默默聽著，沒有評價。他知道陳亮的性格，守成有餘，開拓不足，這也是他離開前就預料到的。隻要大局穩住，不出亂子，便是成功。
“對了，”王德標像是想起什麼，聲音壓得更低，“趙晉嶽那邊，最近好像挺安靜。北江銀行對龍湖的貸款倒是沒再明著卡脖子，但我總覺得這老小子沒憋好屁。我這邊經偵盯著幾條線，感覺他好像在清理一些手尾，動作更隱蔽了。”
林萬驍眼神微凝，點了點頭。這符合趙晉嶽的風格，一擊不成，便暫時蟄伏，尋找新的機會。他提醒道：“你們經偵辦案，一定要證據確鑿，依法依規。趙晉嶽樹大根深，關係網複雜，不要打草驚蛇。”
“我明白！”王德標鄭重應下，隨即又換上輕鬆的語氣，“不過林局長，您這一調走，咱們那幫老兄弟，可都想您想得緊呐！有時候聚在一起，還常說，要是您還在北江，帶著咱們乾，那才叫一個痛快！”
林萬驍笑了笑，心中也泛起一絲對舊日歲月的懷念。那時在青橋，在龍湖，雖然壓力巨大，但指揮若定，揮斥方遒，確實另有一番豪情。他問道：“陸蔓在林州怎麼樣？”
“陸局啊？厲害著呢！”王德標豎起大拇指，“鐵腕治警，幾個積壓的老大難案子都讓她給啃下來了，現在林州政法係統，提起陸局沒有不佩服的。就是……好像更冷了，生人勿近的樣子。”他說著，偷偷瞄了林萬驍一眼。
林萬驍自然聽得出他話裡的試探，但隻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動聲色。
這時，夏寧寧過來招呼吃飯。飯菜已經準備好，雖不奢華，但都是地道的家常菜，還特意開了瓶不錯的白酒。
席間，王德標徹底放開了，幾杯酒下肚，話更多了起來，說著省廳的趣事，打聽京城部委的見聞，又不時回憶起在青橋並肩作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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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局長，您是不知道，現在下麵有些乾部來部裡辦事，那可真是……唉，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還是您好啊，一點架子都沒有，還讓我來家裡吃飯。”王德標帶著幾分酒意，感慨道。
林萬驍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正色道：“德標，話不能這麼說。部委有部委的規矩，層級多，程序嚴，有時候下麵同誌不了解情況，容易產生誤會。咱們都是從下麵上來的，要多理解。你現在也是省廳的領導了，更要體諒基層的不易。”
王德標愣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您批評得對！是我失言了，自罰一杯！”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這頓便飯吃了很久，直到夜色漸深。王德標雖然意猶未儘，但也知道該告辭了。林萬驍和夏寧寧將他送到院門口。
“林局長，嫂子，留步，留步！”王德標在門口，看著林萬驍，動了動嘴唇，似乎有很多話，最終隻化作一句，“您在京城……多保重！有啥事，隻要用得著我老王，一個電話！”
“好，你也一樣，注意身體，好好乾。”林萬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看著王德標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的夜色裡，林萬驍才緩緩關上院門。院子裡恢複了寧靜，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酒菜香氣和友情的餘溫。
這次會麵，像一條紐帶，連接著他與奮鬥過的北江土地。王德標帶來的消息，讓他對龍湖的現狀放了心，也對趙晉嶽的動向保持了警惕。更重要的是，老友那份未因他崗位變化而改變的赤誠，讓他在這偌大的京城，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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