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道歉?!為什麼?”
“我們的戰士,在你這裡剃頭講價,違反了紀律!我把他們都帶來了,等在外麵,先把差價拿好,我讓他們進來道歉!”
“不是,沒有啊!大夥都很好,沒人打架罵人搶東西啊!……難道你們不允許外人替你們理發?!”
丁政委一愣,反應過來,擺手:“不是不是,我已經問清楚了,他們讓你降價了!”
“啊?降價有什麼不對嗎?一下子來那麼多客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降價促銷還不行?”
“我們有紀律……有一條就是公平買賣,逼得你降價,就是犯了這個……”
“丁政委你等會兒!沒人逼我啊!公平買賣,沒人犯這個啊!”
“縣城剃頭正常價錢得一毛五到兩毛,我打聽過了!還價沒這麼還的!都半價了!”
趙保勝哭笑不得:“政委同誌,你不知道,我在山裡這些村子,剃頭隻收一個窩頭啊!一把小米也成……就算糧食漲價,戰士們給這個價,我都是掙錢的啊!”
輪到政委奇怪:“你剃頭這麼便宜?為什麼?”
“嗨,這個啊,我剃頭,是個二把刀,逃難路上拿這個掙糧食呢,我在滬市原來在商行乾活的……”
“哦?滬市?為什麼跑到這山溝溝裡了?躲到租界也行啊……跑到金…漢口什麼的不是更方便?”
又來摸海底了!趙保勝站起來,給丁政委倒碗水,開始講故事…也不算故事,就是事情的經過。
從滬市逃出來,遇到胡義,又遇到蘇青,怎麼到的金陵,怎麼去的漢口,又為什麼來這裡…隻講大概,沒說細節,防著蘇青到時候說的細節不一樣,那樣反而不好解釋。
丁政委聽完,感覺和一千零一夜差不多,將信將疑。
趙保勝看他沉思,暗出一口氣:總算圓了話,正常接觸,被懷疑的可能性很小…
“你是說,你說的那個蘇…蘇青,是我們同誌?”
“誒!蘇青從來沒有說過!都是我們猜的……她一開始說是去金陵尋親,之後又去漢口…還想找你們八路軍辦事處!差點讓果府特務抓…”
“那她人在哪?縣城?”
“在縣城。外麵兵匪多,我們弄到一點藥品,可不敢亂跑。”
丁政委騰地站起身:“藥品?!”
似乎覺得不妥,丁政委又坐下,說:“老趙,說實話……我今天來找你,是因為你給了吳連長,就是你遇到過的咱們的同誌,一瓶酒精。”
哦,吳姓軍官,是連長啊。
趙保勝不解地看丁政委,等他接著說。
“那酒精瓶,是醫院用的廣口瓶,他覺得你可能有路子弄到藥品…當然,這是他的猜測”丁政委整理一下思路,接著說,“我們剛打完正太路,傷員很多……再一個,他說第一次遇到你,不知道底細,沒敢問…派人進縣城,也沒搞到西藥。”
趙保勝恍然大悟,沒想到缺藥品的事,竟然把部隊逼到這種份兒上了!
那還有啥說的!趕緊走吧!去取藥!
剛站起來,他又想到,取藥很緊急,可關係到自己和胡義的事還沒說清楚呢!
趙保勝站起來轉了個身,穩了一下,說:“丁政委,我這就回縣城,帶他們倆過來。我們有磺胺和嗎啡,都在蘇青那兒,藥品從沒離開她的視線!”
“好,我安排警衛排護送你!”丁政委也起身,“……什麼?有磺胺?!”
磺胺是化學染料‘百浪多息’衍生出來的,有廣普抗炎作用,是這個年代最新最主流的西藥消炎藥,中國不能自產,每一支都是“神藥”。
可效果也就那樣,副作用大,甚至可能遠不如趙保勝那半板快過期的頭孢。
丁政委卻知道,這是極為珍貴的東西,所以難免有些失態。
當著趙保勝的麵,丁政委收束激動,穩了穩心情。
趙保勝知道藥品的珍貴,但卻沒想到會珍貴到令丁政委的表情都流露出來,隻能裝著什麼都沒發生。
往外走,趙保勝接著問:“丁政委……我就和你說實話吧,我和胡義…你們打算怎麼安排?”
“你們有想去的地方嗎?我們……給路費。要是想留下來,我們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