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發黃、帶著刺鼻堿腥味的地下鹹水,在月光下如同潰爛傷口流出的膿液,沿著塌陷的溝壑不斷湧出,迅速浸染著周圍的土壤。
十幾株“早春紅玉”西瓜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蔫下去,葉片翻卷焦枯,表皮泛起灰白鹽霜的幼瓜仿佛在無聲哀嚎。整個燧石坳西區彌漫著絕望的堿腥氣。
“抽水機!快接東河的水衝!”耿炎吼得嗓子崩裂,扛著粗大的消防水帶就往塌陷溝衝。
冰冷清澈的東河水源自蒼梧雪山)猛烈衝刷著汙濁的鹹水口,水流裹挾著黃泥四濺。然而杯水車薪,地下壓力極大,新湧出的鹹水轉眼又漫上來。
林燊燊甩掉外套,毫不猶豫地跳進齊膝深的冰冷泥漿裡!
腐殖土混合著鹹水的泥漿瞬間沒過大腿,刺骨的寒氣和濃重的堿味撲麵而來。
他無視了這些,彎下腰,雙手如同鐵鏟般狠狠插入溝底堵塞的板結鹽殼中!
指甲瞬間翻裂,滲出血絲混入泥漿,他卻渾然不覺,隻奮力將大塊大塊堅硬如石的鹽殼挖出,甩向遠處!
“青禾!帶人挖導流溝!引到廢棄的堿水塘!”他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泥漿糊住了他的臉,隻有一雙眼睛在月光下亮得駭人。
【叮!宿主身陷鹽脈危機,以血肉之軀對抗地質災害,觸發暴擊返還!請選擇:】
【a:便攜式高壓旋噴注漿設備微型,可快速封堵小型湧水點)】
【b:《高礦化度鹹水暗渠導排工程技術手冊》分層導濾,生態處置)】
【c:“堅韌意誌”精神增幅被動,小幅提升極端環境下的身體耐受與決策力)】
意識在泥漿的冰冷和劇痛中掃過選項。注漿設備太過顯眼;精神增幅如同飲鴆止渴。b項導排技術——正是科學治本之道!
“選b!”
海量信息流湧入:導流層礫石級配、活性炭吸附帶鋪設、耐鹽植物篩選…一套完整的鹹水生態導排方案清晰呈現。
他猛地抬頭,抹去臉上泥漿,指向塌陷點下遊:“耿工!帶人挖深溝!寬一米,深兩米!底層鋪二十公分鵝卵石!中間層混活性炭顆粒!表層覆沙壤土!把鹹水引到最西邊廢塘!”
有了明確圖紙,眾人如同找到主心骨。
抽水機轟鳴著持續稀釋湧水點;短工們揮汗如雨,按照指示分層鋪設導流材料;新挖的暗渠如同一條人工血管,將致命的鹹水強行改道,引向遠離作物的廢棄窪地。
當第一股渾濁的水流順著導流溝汩汩流向遠方廢塘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被鹹水浸泡的瓜田邊緣保住了,但十幾株西瓜徹底枯死,如同戰場上的傷疤。
三天後,雲城一中高三宿舍樓。
林燊燊背著簡單的行囊推開寢室門。複習資料上還沾著一點未洗淨的泥漬。距離高考僅剩四十八小時。
“喲,這不是咱們的‘農場主’嘛?我還以為你忙著收瓜,不稀罕來考試了呢!”靠門的上鋪,戴著金絲眼鏡的孫浩陰陽怪氣地翻著模擬卷,嘩啦聲格外刺耳。
他是班裡的“消息靈通人士”,林家繼承廢土農場背巨債的“笑話”早已傳遍。
“就是,人家可是要科學種田逆襲的,高考算啥?”對床的李強嗤笑,故意提高音量,“聽說你那寶貝瓜田差點被鹽鹵子醃成鹹菜?白瞎了部隊提前給的錢吧?”
哄笑聲在幾個男生中響起。
林燊燊麵無表情,走到自己靠窗的鋪位。
下鋪的趙大武——校籃球隊中鋒,身高近一米九的憨厚漢子——猛地從被窩裡坐起,蒲扇般的大手“啪”一聲拍在孫浩床沿的鐵架上,震得整張床嗡嗡作響:“閉上你們的鳥嘴!燊哥種的西瓜,比你們家水果店進的甜十倍!再逼逼,信不信老子把你們當蘿卜種地裡!”
角落裡,正對著筆記本電腦瘋狂敲代碼的理科學霸周明頭也不抬,推了推啤酒瓶底厚的眼鏡,冷冷插話:“根據能量守恒定律,嫉妒產生的無效熵增隻會加速你們的腦細胞衰退。有這功夫,不如多刷兩道題,免得考完連複讀班都搶不到位置。”毒舌精準,噎得孫浩幾人臉色發青。
靠牆的上鋪,富二代吳宇軒懶洋洋地丟下來一個鼓囊囊的牛皮紙袋,正好落在林燊燊枕邊,裡麵是飽滿黑亮的西瓜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