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鹹水在廢塘堤岸下翻湧,王縣長的奧迪a6狼狽逃竄的煙塵尚未散儘。
林燊燊的目光掃過狼藉的番茄架,最終定格在蘇棠隨意擱在穴盤邊的那枚火鳳佩飾上。
玉佩流溢著溫潤的紅光,鳳凰振翅欲飛的姿態在紫紅色ed燈影下更顯神秘貴氣,絕非尋常之物。
“蘇小姐,這太貴重了。”林燊燊聲音沉穩,指尖並未觸碰那方溫潤。
“一個小玩意兒罷了,”蘇棠渾不在意地擺擺手,馬尾辮在陽光下劃出利落的弧線,“放你這兒,省得我拍戲吊威亞磕壞了。真丟了,大不了你賠我幾百斤‘紅顏’——前提是你真能種出來。”
她笑容狡黠,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一顆糖果,刻意消解著玉佩的分量,可那雙清澈眼眸深處掠過的一絲認真,卻騙不了人。
林燊燊不再推拒,用一個乾淨的空穴盤小心翼翼托起玉佩,轉身走向矮棚角落那個半舊的軍綠色鐵皮工具箱——耿炎平日放精密扳手的地方。
他清空工具,將玉佩穩穩放入箱底,哢噠一聲落了鎖。
動作乾脆利落,仿佛收起的不是價值連城的古玉,而隻是一份需要妥善保管的技術圖紙。
“耿工!”林燊燊揚聲,目光銳利如刀,直指廢塘方向,“調兩台帶深鬆鏟的大型拖拉機!目標:廢塘周邊所有鹽堿斑駁區!深度給我破開一米二!”
“得令!”耿炎吼聲炸雷般響起,轉身衝向農機庫。
片刻後,兩台鋼鐵巨獸般的150馬力輪式拖拉機咆哮著衝出,沉重的深鬆犁如同巨獸的利齒,狠狠啃向灰白板結的鹽堿地。
塵土混著鹽粒衝天而起,大地在引擎的怒吼中呻吟、破碎,露出深處更顯汙濁的土層。
濃烈的堿腥氣瞬間彌漫開來,刺得人鼻腔發痛。
“趙大武!帶人鋪設主淋溶管網!”林燊燊的指令毫不停歇,指向東河方向,“直徑200的pvc穿孔管,沿新開溝壑鋪設!坡度校準必須精準,千分之三,一絲不能差!末端直插青琰湖!”他展開一張連夜繪製的潦草圖紙,上麵箭頭猙獰,直指那片死寂的鉛灰色水域。
“明白!”趙大武聲如洪鐘,帶著十幾個精壯短工,扛起成捆的黑色管道衝向戰場。
鐵鍬飛舞,深溝如同大地的傷口急速延伸。
巨大的穿孔管道被一節節吊裝、對接、埋入。
這不再是頭痛醫頭的小修小補,而是對整個鹽堿毒瘤發起的一場外科手術式的殲滅戰——利用農場天然地勢和那五十萬畝“廢水桶”青琰湖,將鹽堿惡魔徹底封印!
“林工,東河取水泵組安裝完畢!隨時可以引水衝洗!”
周明的聲音從河岸傳來,他正蹲在臨時架設的服務器旁,指尖在鍵盤上翻飛,監控著管道壓力傳感器傳回的數據流。
幾台大功率水泵如同伏在河邊的巨獸,粗壯的吸水管探入清澈的蒼梧雪山融水。
“啟動!”林燊燊斬釘截鐵。
命令下達的瞬間,水泵發出低沉的咆哮!
清冽的東河水被暴力抽取,化作洶湧的白龍,順著巨大的管道奔騰衝入剛剛被深鬆犁撕裂的鹽堿地!
水流狂暴地衝刷、浸泡著板結的鹽殼和高鹽分的深層土壤。
渾濁的泥漿裹挾著溶解的鹽堿成分,在重力與管網的精確引導下,如同一條條汙濁的黃龍,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朝著中央青琰湖的方向,奔騰彙聚!
大地深處沉積多年的鹽毒,正被這科學規劃的水利工程強行剝離、放逐。
“不夠快!”林燊燊盯著水流,眉頭緊鎖,“鹽分溶解析出需要時間!青禾博士!”
“在!”青禾抱著記錄本衝過來,眼鏡片上濺滿了泥點。
“你調配的耐鹽菌劑,按最高濃度,混合有機酸液,給我注入衝洗水!加速鹽分溶解遷移!”林燊燊語速飛快,“同時,所有淋溶區表麵,覆蓋二十公分粉碎玉米秸稈!隔絕蒸發返鹽!”
“是!”青禾轉身奔向發酵罐區。數台不鏽鋼發酵罐嗡鳴運轉,高效菌劑混合著有機酸液被注入水流。短工們將成車的秸稈碎屑傾瀉在淋洗過的土地上,如同給大地蓋上一層厚厚的黃褐色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