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青色的晨光刺破薄霧，五十畝草莓大棚裡已是一片無聲的戰場。穿防靜電服的采摘工如同精密儀器，指尖在藤蔓間遊走。特製黑金吸塑盒敞開著躺在田壟上，鮮紅的果實脫離枝頭的瞬間便嵌入定製的凹槽，再不見天日直至抵達舌尖。
“紅顏特級果，編號h7區第三行！”質檢員的聲音被蜂鳴器取代——他手中的糖酸檢測儀屏幕迸出綠光：糖度15.2，酸度0.81。工頭老陳立刻將黑金盒蓋上激光防偽封膜，盒蓋上燙金的部隊代號“磐石”在冷光下森然生輝。“第七盒‘磐石’封箱！下一盒走‘昆侖療養’序列！”
三條田壟外，蘇晴的鹿皮手套撫過隋珠深絳色的果皮。她指尖捏著的微型針管刺入果肉，一滴汁液滲入便攜檢測儀。“糖度17.4，生機因子濃度a+。”她對著耳麥報數，冷藏箱旁穿白大褂的中年人立刻在平板敲擊：“首都總院特需病房，三號術後預案，追加兩盒隋珠頂心果！”
赤紅炎的皮鞋碾過沾露的草莓葉，金絲眼鏡映著不斷刷新的訂單屏。“紅顏十五畝今晨特級果產量，四千三百斤。‘磐石’吃下一千五，‘昆侖’七百，協和六百…”他指尖劃過爆紅的柱狀圖，“剩下一千五？半島酒店和京都懷石的料理長在棚外打起來了。”
主控室的巨屏陡然割裂畫麵。左邊是隋珠田：第二序果青果累累，水肥數據如瀑布衝刷；右邊紅顏區則跳動著數十個體溫監測紅點——那是今日預約采摘的vip客戶坐標。“紅顏甜酸比1：18.7，術後吸收率比隋珠高三個點。”青禾的影像懸浮在數據流上方，背景是某部隊醫院傳來的骨骼ct對比圖，“看這片股骨裂傷愈合區！紅顏組骨密度增速超常規37！”
林燊燊的指節敲在控製台。神農係統在側屏炸開殘酷的對比：
【隋珠：能量密度★★★★★吸收速率★★☆】
【紅顏：能量密度★★★★吸收速率★★★★★】
【章姬：風味指數★★★★物流存活率≤50公裡】
“停調章姬外供。”林燊燊的聲音凍住數據流，“紅顏特級果配額向‘磐石’和‘昆侖’傾斜60。”赤紅炎的鏡片寒光一閃：“明白。把章姬鎖死在五十公裡內的私家醫院，讓紅顏當戰地止血繃帶一樣的硬通貨！”
二十萬畝茭白戰場更顯猙獰。十四萬畝碧海被收割船撕開銀色裂口，剩餘六萬畝鹽堿地卻如頑固的痂塊。耿炎從撒播機底盤鑽出，機油混著汗水泥漿從下頜滴落：“硫磺粉庫存告罄！新墾區ph值還在8.9蹦躂！”
天際線處，無人深旋耕機群正在灰白土地上啃出深溝。林楓的無人機鏡頭裡，翻出的土壤像風乾的骨殖。“第七區改良劑滲透率不足三成！”他喉結滾動，“按死線，月底必須播種——但現有條件種下去也是燒苗！”
“用血。”林燊燊的指令淬著冰。滴灌中樞界麵彈出猩紅的【極限壓榨】協議，光標懸在0.18磷酸脲濃度閾值上，“抽晴湖深層水稀釋，滴灌帶溫度降至5c。”青禾的驚呼被電磁雜音切斷：“根係會凍傷！”“死一半根，”林燊燊眼皮都沒抬，“另一半就能吸著毒藥長出新肉。”
雷震的軍靴陷在包裝區外的泥裡。他彎腰，兩指從隋珠棚排水溝鉗起半截滴灌軟管——斷口平整如手術刀切過，管壁殘留著詭異的藍綠色結晶。“不是自然老化。”他將結晶刮進密封袋，刺鼻的苦杏仁味裹在草莓甜香裡，像條陰險的蝮蛇，“有人給紅顏a區的支線投了‘藍淚’。”
深紅警報吞沒所有屏幕。林燊燊的拇指擦過監控畫麵——紅顏a區邊緣，穿工裝的男人正把噴槍塞進工具包。工具包肩帶上，一道蝰蛇鱗片狀的反光一閃而逝。“留活口。”三個字砸下時，雷震已撕開棚膜撲入。監控鏡頭劇烈晃動，最後定格的畫麵裡，那人的右臂被反關節鎖死，五指像脫水般蜷縮成青黑的雞爪。
“牙縫裡藏了氰胺膠囊，”雷震的喘息帶著血腥味刺入頻道，“死前隻嚎了句‘…最紅的那些’。”
林燊燊的目光卻焊死在主屏幕。灰白色的新墾區地圖上，代表滴灌進度的藍色光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未開墾的六萬畝蔓延。他緩緩收攏五指，窗台上那盆鹽堿土被捏成堅硬的塊壘。
“加速播種，”碎土從指縫簌簌瀉落，“月底前，我要二十萬畝碧海淹了這片白骨地。”
鋼青色天光劈開雲層，收割船在茭白海中碾出新的銀浪。紅顏草莓在黑金盒裡靜臥如彈殼，隋珠的絳紅在醫用冷藏箱流轉如血包。廢土之上，金玉皆為子彈，銀鐮正劈開生與死的界限，而深紅的毒牙已抵住農場的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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