燊燊農場的盛夏，繃緊在鋼鐵與泥土的弦上。六十萬畝——去年改造的二十萬畝沃土之上，今年新增的四十萬畝新墾地，終於被墨綠色的秋茭苗徹底覆蓋。
最後一台“開拓者vi”無人移栽機完成預設路線，鋼鐵臂膀精準地將一簇健壯的茭白分株苗插入濕潤的棕紅色土壤，後置噴頭滋出ph值精準鎖定在5.8的定根水。機載信號燈由閃爍的綠轉為恒定的藍。
【神農係統全域廣播】
【秋茭移栽作業：全部完成！】
【總作業麵積：600,000畝】
【移栽株數：≈18億株畝栽3000株）】
【平均成活率實時）：97.3】
【下一階段：返青期水肥管理泥鰍、田螺二次補投】
指令下達的瞬間，廣袤無垠的田野上，成千上萬台無人移栽機同時熄火。
引擎低沉的嗡鳴如同潮水般退去，隻留下風吹過新苗嫩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有機肥廠發酵罐低沉的、仿佛大地腸胃蠕動的隆隆聲。
一股混合著新翻泥土的腥甜、有機肥的醇厚、以及億萬株新生命吐納的清新氣息，在灼熱的空氣中彌漫開來，濃烈得幾乎能攥出汁水。
林燊燊就站在這片新生的綠色海洋邊緣。
他沒在指揮中心，而是赤腳踏在田埂上，腳下是尚帶一絲板結感的溫熱泥土。暗紅色的唐裝練功服褲腿挽到膝蓋，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腿。
他彎著腰，手指深深插入一株剛移栽的茭苗根際，指尖感受著土壤的濕度、溫度和那微弱卻堅韌的根係抓力。汗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滴落，砸在泥土裡，洇開深色的圓點。
“返青水再壓深一寸。”他頭也不抬，聲音帶著泥土摩擦般的粗糲，穿透耳麥，“根沒紮穩前，水麵高過根莖結合部，泡爛了，前麵都是白乾。林楓，水層傳感器校準頻率提到每小時一次，數據偏差超5自動報警。”
【指令確認：核心區及新墾區水層深度調整+1寸傳感器校準頻率提升至60in次偏差閾值設定：5】神農係統的電子音冰冷回應。
“林董！”赤紅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亢奮從耳麥傳來，背景音是鍵盤的敲擊風暴，“省財政廳加急文件！去年的鹽堿地改造補貼，20萬畝，3000元畝，總計6個億！到賬了！文件是鄭副市長親自帶人送過來的，就在去指揮中心的路上！省裡二號首長親自抓的落實，一路綠燈！”
六個億！一筆足以讓任何農業企業心跳加速的巨款！
然而，田埂上的林燊燊隻是身體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插在泥土裡的手指甚至沒有抽出來。
他緩緩直起身，沾滿泥漿的手在唐裝下擺隨意擦了擦，留下幾道深褐色的汙痕。
陽光刺眼，他眯著眼望向遠處地平線上那片蒸騰著熱浪的灰黃——炎漠。那才是真正吞金的巨獸，此刻還躺在圖紙和調研報告裡。
“知道了。”他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半分狂喜，“告訴鄭市長，心意領了，我在田裡，走不開。”
赤紅炎那邊沉默了一秒，顯然被老板這“泥腿子見真金”的淡定噎了一下：“……明白。另外，鄭市長說，省裡二號首長下周可能要帶隊下來視察，重點是鹽堿改造成果和新啟動的燊燊物流體係，讓我們做好接待準備，規格……會很高。”
“按最高安保預案準備。田裡的泥鰍、水層、苗情數據，實時同步到展示屏，比什麼彙報都實在。”
林燊燊說完，切斷了通訊。他彎腰，捧起一抔濕潤的泥土，在掌心用力搓撚，感受著顆粒的粗細和那微弱卻真實的有機質粘性。
六億補貼？
不過是給這抔土再添一把柴，給炎漠那個遙遠的夢，攢一粒沙。
引擎聲由遠及近。鄭源副市長那輛黑色轎車停在田埂儘頭，後麵跟著幾輛公務車。鄭源推門下車，依舊是一身熨帖的襯衫西褲，但腳上卻罕見地換了一雙半舊的深筒膠靴。他踏過田埂，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林燊燊走來，褲腳很快沾上了泥點。
“林同誌！真是……‘泥足深陷’啊！”鄭源走近，看著林燊燊滿手滿腿的泥濘，還有那隨意擦在唐裝上的泥手印，忍不住打趣，眼中卻帶著真切的欣賞。他身後跟著的秘書，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帶有省財政廳封條的鈦合金文件箱。
“鄭市長。”林燊燊微微頷首，算是招呼，目光掃過那箱子。
“錢到了，手續全在裡麵。”鄭源示意秘書打開箱子。複雜的密碼鎖和生物識彆驗證後，箱蓋彈開。裡麵沒有成捆的鈔票，隻有一份薄薄的、印著鮮紅大印的銀行到賬確認書，和一封蓋著省政府公章的表彰函。數字冰冷而龐大：600,000,000.00。
“省裡二號首長讓我轉達，”鄭源語氣鄭重，“燊燊農場是南雲的金字招牌，是農業戰線上的‘鐵軍’！這六個億，是認可，更是鞭策！首長特彆提到，看了你們‘五畝金穗，萬頃糧倉’的報告，非常讚賞！希望你們再接再厲，把‘燊燊模式’的根，紮得更深，把‘燊燊物流’的網，鋪得更廣！有什麼困難，省、市、縣三級，一路綠燈！首長下周來，就是要看你們在鹽堿地上紮下的根有多深，結出的穗有多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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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燊燊伸出沾滿濕泥的手，沒有一絲猶豫，在秘書遞過來的電子簽名板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泥指印清晰地覆蓋在冰冷的電子屏上，旁邊是那串天文數字。
“替我謝謝首長。錢用在刀刃上。”林燊燊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新生的茭白田，“根紮得深不深，看苗。網鋪得廣不廣，看路。”
鄭源看著他泥濘卻沉穩的側臉，又看了看腳下這片一望無際的新綠，深深點頭：“好！首長就要看這個‘根深苗壯’！”
就在這時，刺耳的防空警報聲毫無預兆地撕裂了田野的寧靜！
不是農場內部的警報，而是來自更高權限的、“燊燊安保”直接鏈接的軍情共享網絡！
【燊燊安保指揮中心最高緊急廣播！】
【空域威脅！空域威脅！】
【坐標：農場西南空域，高度3000米，速度800+！】
【目標數量：1！雷達特征：非合作目標！隱形塗層！超低可探測性！】
【關聯檔案匹配：高度疑似‘暗影信使’高空高速偵察無人機！黑石實驗室頂級貨！】
【意圖分析：高速掠影偵查！目標指向——農場西南角炎漠方向）！重點區域：農場氣象雷達站、新建通訊中繼塔及周邊空曠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