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人嫌電費貴？”她沒看林燊燊，目光投向窗外。
夜色中，青龍江對岸新規劃的“量子加密物流調度中心”地塊，剛剛完成土地平整，巨大的探照燈將工地照得亮如白晝，打樁機的轟鳴隱隱傳來。
“我爺爺有個老戰友，剛退下來，管著西南那幾個超算中心...‘燊農雲鏈’這個項目名，聽著就挺‘軍民融合’的。”她語氣隨意得像在討論天氣，指尖在冰涼的玻璃上劃過一個微小的麥穗圖案。
林燊燊端起那碗溫熱的粥。
瓷壁的暖意透過指尖，短暫地驅散了那絲來自元初湖深處的、如附骨之疽的冰冷幻痛。
“超算中心的折舊率，比電費高。”他陳述事實，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溫熱的米漿滑過喉嚨，帶著樸實的安撫力量。
“折舊的是機器，”蘇晴轉過身，杏眼在燈光下清澈見底，映著他肩頭襯衫下透出的淺紅輪廓，“不折舊的是人心。”
她走近幾步，帶著清冽的橙花香，“榮氏剛拿下西伯利亞一條天然氣管道的優先采購權。氣，比電便宜。用氣換超算中心的‘軍民融合’指標，折舊率不就攤平了？”
她指尖點了點桌上那份被能源警報染紅的報告，“法繩要捆住惡狗，總得先把自己拴在夠粗的樁子上。這樁子，”她目光掃過窗外的工地燈火，“我看量子中心就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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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燊燊放下空碗，瓷底與紅木桌麵碰撞出清脆一響。
他看向窗外那片被強光照亮的土地，打樁機每一次沉重的夯擊，都仿佛敲在農場緊繃的鋼鐵神經上。
“樁子的地基，要用數據焊死。通知林楓，‘燊農雲鏈’一期核心——部署量子密鑰分發節點，覆蓋所有金穗鏈中樞節點。目標：”他頓了頓，聲音穿透玻璃，融入遠處機械的轟鳴，“讓下一次想‘斷鏈’的牙，甭在量子的金剛石上。”
一周後，燊燊集團戰略會議室。
空氣裡彌漫著新打印文件的油墨味和高級雪茄殘留的昂貴氣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晴湖碧波蕩漾，更遠處，“燊農雲鏈”量子中心工地的鋼結構已如巨獸的骨架般拔地而起。
長條會議桌儘頭，三位身著深色西裝、氣質精悍的審計組代表臉色鐵青。為首的中年男人將一份厚厚的報告“啪”地摔在光潔的桌麵上，紙頁邊緣因用力而微微卷曲。
“林董事長！”他聲音壓抑著怒火，“貴集團提交的‘特殊物流損耗對衝模型’和‘超算中心戰略折舊攤銷方案’，簡直是天方夜譚！用一座量子中心的造價，去‘焊’一條虛無縹緲的數據鏈？這根本不是審計問題，這是對商業邏輯的侮辱！”
林燊燊坐在主位，深灰色立領襯衫的領口扣得一絲不苟。他身後巨大的全息屏亮起，不再是複雜的財務模型，而是兩條清晰的數據流：
第一條是金穗鏈“斷鏈級”防火牆升級後，攔截的惡意攻擊次數統計圖——一根陡峭攀升、幾乎刺破屏幕頂端的猩紅柱狀圖，旁邊標注著觸目驚心的數字：【日攔截攻擊：2，371，854次】。
第二條，則是防火牆升級期間，因攻擊試探造成的、真實發生的微小物流延遲波動曲線。
這條曲線被極度放大，顯示出幾次幾乎難以察覺的、毫秒級的卡頓峰值。
旁邊是同步放大的期貨市場燊燊關聯農業板塊k線圖——就在那幾次微不足道的卡頓發生時，k線圖對應位置出現了同樣微小的、卻異常同步的向下毛刺！
“王組長，”林燊燊的聲音平穩得像精密機床的進給，“您覺得，是審計邏輯重要，”他指尖輕輕劃過全息圖上那根代表期貨市場異動的毛刺，“還是這根‘毛刺’背後，等著捅穿農場心臟的刀子重要？”
他抬眼，目光如手術刀般精準地剖開對方的憤怒，“法繩量的是賬本，也量得出藏在賬本後麵的刀光。焊鏈子的電費，買的是不讓這根毛刺變成斷崖的保險。這筆賬，”他手指點了點那份被摔在桌上的審計報告，“您覺得該怎麼記？”
會議室陷入死寂。
隻有全息屏上，那條被放大的、毫秒級的延遲毛刺和它下方同步跳動的期貨k線毛刺，如同兩顆毒瘤，在寂靜中無聲地搏動。
窗外，一輛滿載“紅悅”草莓的“玄武9”重型冷鏈車正駛過晴湖堤岸。車廂側麵，“金穗鏈”的燙金標誌在陽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芒，車尾的紅色指示燈規律閃爍，像一顆穩定跳動的心臟。
更遠處，“燊農雲鏈”量子中心巨大的鋼結構框架下，第一組量子密鑰分發裝置的銀色外殼正被吊裝就位，在正午的烈日下，折射出比鋼鐵更冷冽、比法繩更堅不可摧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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