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章堿痂為甲,無聲的硝煙
臨時醫療帳篷裡,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血腥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堿蝕金屬混合氣味。林燊燊躺在中央的無菌隔離艙內,像一具被烈火煆燒後又強行拚接起來的破碎陶俑。
體外的維生係統發出單調的滴滴聲,勉強維係著那縷微弱如遊絲的生命之火。他全身超過百分之七十的皮膚嚴重損毀,肌肉組織大麵積壞死,多處骨骼斷裂或呈現詭異的金屬化脆裂。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右臂,幾乎隻剩下一段覆蓋著暗金色痂殼、連接著少數焦黑神經束和血管的肱骨,末端的手掌和手指早已消失不見。
老陳和醫療團隊已經進行了超過十小時的緊急手術,清理創麵,對抗感染,接續斷裂的血管和神經,但麵對這種混合了物理創傷、能量灼燒、強堿腐蝕以及未知金屬化異變的傷勢,他們所有的現代醫學手段都顯得蒼白無力。
“臟器衰竭指數還在升高…新陳代謝幾乎停滯…這…這已經不是醫學範疇了…”一個年輕的醫生看著監測數據,聲音帶著絕望。
“閉嘴!”老陳低吼一聲,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手術視野。他正小心翼翼地清理著林燊燊胸口那片最為詭異的區域——那裡的皮膚和肌肉幾乎完全被一層暗金色、帶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痂殼所取代,痂殼與周圍殘存的健康組織犬牙交錯,仿佛某種活物正在緩慢地侵蝕、替代。
這層“堿痂”極其堅硬,手術刀劃上去隻能留下白痕,而且似乎與深處的骨骼乃至內臟都有著詭異的連接,根本無法用常規手段去除。
“隻能用支持療法,等他自己的身體…或者說,等他體內那種見鬼的能量自己決定結果。”老陳最終頹然放下器械,聲音沙啞。他們能做的,隻是清理外圍,防止大麵積感染,然後…等待奇跡,或者更可能的,死亡。
帳篷外,耿炎像一頭焦躁的困獸,來回踱步,腳下的泥土被踩得稀爛。赤紅炎則死死盯著主控室傳來的數據——代表林燊燊生命指標的曲線依舊在死亡線下方艱難地起伏,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媽的!媽的!”耿炎一拳砸在旁邊的農機殘骸上,“就隻能這麼乾等著?!那幫穿灰衣服的孫子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
“農場外圍所有監控和防禦係統已經全部開啟,雷震的人二十四小時巡邏。”赤紅炎推了推眼鏡,聲音疲憊但冷靜,“但我們損失太慘重了,能源幾乎耗儘,‘礦脈’網絡沉寂,晴湖乾涸…如果理事會真的派大軍來,我們擋不住。”
“那就把那破‘琥珀’再弄醒!讓它再吸!跟那幫孫子拚了!”耿炎紅著眼睛吼道。
“它已經快徹底消散了,而且再來一次,沒等理事會來,農場自己就先崩塌了。”赤紅炎搖頭,目光投向遠方枯萎的土地,“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等。等燊哥能不能挺過來,等…蘇小姐那邊。”
…
急救艙內。
蘇晴確實醒了。但她的“醒”,並非通常意義上的康複。
她大多數時間都處於一種安靜的、近乎呆滯的狀態,睜著眼睛,卻沒有焦距,對外界的聲音和光線反應極其遲鈍。她無法說話,無法自主進食,全靠營養液維持。
但偶爾,她會突然變得極其不安,身體微微顫抖,一隻手無意識地緊緊捂著胸口的疤痕,另一隻手則在床邊無意識地抓撓,仿佛在尋找什麼不存在的東西。每當這時,監護儀上她的腦電波就會呈現出一片極其混亂、卻又帶著某種奇異規律的劇烈波動。
老陳嘗試了各種神經鎮靜藥物,效果甚微。
更奇怪的是,醫療團隊發現,她身體的新陳代謝速率極其緩慢,細胞活性卻高得驚人,傷口愈合速度遠超常人,但愈合後的組織卻帶著一種異常的、類似角質化的韌性。各種檢測都無法完全解析她體內的生物信號,仿佛有另一種未知的能量係統在維持著她的生命。
她就像一個被強行從某個巨大係統中剝離出來的、尚未完全獨立的“終端”,雖然醒了,卻並未真正“斷開連接”。
…
時間在壓抑和焦灼中緩慢流逝。
一天。
兩天。
林燊燊的狀況依舊沒有任何起色,如同在生死線上凝固。農場的重建工作舉步維艱,缺乏能源和生機,土地板結,作物大麵積枯死。絕望的氣氛開始蔓延。
直到第三天夜裡。
值守的護士突然發現,林燊燊隔離艙內的數據,出現了一個極其細微、卻絕不可能的變化!
他那隻僅存的、被嚴重損毀的左手,無名指的指尖,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不是痙攣,而是某種有意識的、極其微弱的屈伸!
“醫生!醫生!他動了!”護士激動地叫喊起來。
老陳和幾個醫生立刻衝了進來,圍在隔離艙前。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林燊燊那覆蓋著半張臉的、破碎的暗金痂殼下,唯一露出的那隻右眼,眼睫毛極其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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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
沒有神采,隻有一片渾濁的、仿佛蒙著厚厚塵埃的灰暗。
但他的眼睛,確實睜開了!
他還活著!並且恢複了極其微弱的意識!
然而,還不等眾人高興,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林燊燊睜開眼的幾乎同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