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內,時間仿佛被拉扯成了粘稠的膠質。每一秒都充斥著監測儀器刺耳的尖鳴、能量過載的爆裂聲、以及眾人壓抑到極致的喘息。
林燊燊的身體成了風暴的中心。外來的催化能量與他即將枯竭的本源劇烈衝突,又在那翠綠色生命能量的艱難調和下,進行著一場無人能預料的蛻變。監測屏幕上的數據瘋狂跳動,曲線如同癲癇患者般劇烈抽搐,數次瀕臨爆表的紅色極限。
“能量衝突峰值超過安全閾值300!!”
“細胞活性異常飆升!又在快速衰竭!”
“神經電流紊亂!這樣下去不行!”老陳的聲音帶著哭腔,徒勞地試圖通過外部藥物進行乾預,卻收效甚微。
赤紅炎死死盯著屏幕,牙關緊咬,牙齦都已滲出鮮血。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等待。這場賭博,已經到了開盅的時刻。
是徹底崩潰,化為飛灰?
還是……
就在那狂暴的能量似乎要將林燊燊徹底撕裂的刹那——
他胸口那片劇烈閃爍的暗金痂殼,其表麵那些瘋狂流轉的電路狀紋路,突然達到了某個臨界點,猛地凝固了!
並非停止,而是所有的流轉和衝突,都向內猛地一縮,仿佛被一個無形的奇點吞噬殆儘!
下一秒——
一股無法用任何儀器準確捕捉、卻讓在場所有人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波動,以林燊燊為中心,悄然擴散開來。
那不是能量的爆發,而是一種……規則的顯現?一種冰冷的、古老的、帶著至高無上秩序的存在宣告?
在這波動掃過的瞬間,主控室內所有瘋狂報警的儀器,讀數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抹平,瞬間全部歸於一種詭異的、絕對的平穩!
狂暴的能量衝突消失了。
紊亂的生命指標穩定了。
甚至連外麵肆虐的能量餘波,都仿佛被這股波動撫平,迅速衰減下去。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屏幕上,那些仿佛從未波動過的、完美得令人心悸的平穩曲線。
以及林燊燊胸口,那片徹底變了模樣的痂殼。
它不再是之前那種凹凸不平、帶著金屬粗糙感的覆蓋物,而是變得異常光滑、平整,呈現出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將所有光線都吸進去的暗啞質感。其表麵依舊有著紋路,但那紋路不再是混亂的電路,而是化作了某種極其複雜、蘊含著無法理解信息的天然蝕刻,如同古老文明的遺存,又如同星辰運行的圖譜。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那隻唯一的右眼。
瞳孔深處,不再是痛苦渾濁的暗金餘燼,也不再是冰冷非人的審視。
而是一片虛無。
一片包容了所有色彩、卻又湮滅了所有色彩的、絕對的平靜。
仿佛剛才那場險些將他撕碎的痛苦蛻變,隻是拂過深淵的一縷微風,未能留下絲毫痕跡。
他微微轉動眼球,目光極其緩慢地掃過主控室,掃過每一個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術的人。
沒有熟悉,沒有陌生。
沒有喜悅,沒有悲傷。
就像神明,俯視著無關緊要的塵埃。
然後,他再次緩緩閉上了眼睛。胸口的痂殼隨著他的呼吸如果他還需要呼吸的話),極其微弱地起伏著,與大地深處那沉穩的心跳,保持著完美的同步。
仿佛他從未醒來過。
又仿佛,他從未沉睡。
死寂。
主控室裡是長達十幾秒的、徹底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超越理解的一幕,震撼得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最後還是老陳第一個反應過來,顫抖著聲音打破沉默:“生命指標……全部穩定!甚至比衝突前更好!能量等級……無法測算!質級……無法理解!”
劫後餘生的狂喜,還沒來得及湧上心頭,就被一種更深沉的、麵對未知的敬畏和恐懼所取代。
林燊燊醒了。
但又好像,醒來的不再是原來那個林燊燊。
“γ殘骸坑……能量反應徹底消失!汙染源確認清除!”林楓也報告了另一個好消息,聲音卻同樣帶著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