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方才那石破天驚的決絕,仿佛還在梁柱間回蕩。
被兩名侍衛架住的李承乾,身形不再掙紮。
那股衝撞社稷、玉石俱焚的烈性從他身上悄然褪去,快得如同從未出現過。
他隻是垂著頭,
淩亂的發絲遮住了眉眼,讓禦座上的皇帝看不真切。
李世民的胸膛仍在劇烈起伏。
手掌死死地攥著龍椅的扶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身後的內侍黃門,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整個大殿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琉璃,一觸即碎。
殿中侍立的幾位重臣。
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皆是麵色凝重。
目光在皇帝與曾經的太子之間來回逡巡。
他們看出來了,
方才那一撞,太子是存了必死之心的。
可此時,
他為何又平靜了下來?
這種突兀的轉變,比方才的激烈對抗,更讓人心中生寒。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李承乾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的臉上沒有了悲憤。
沒有了絕望,
甚至沒有了任何激烈的情緒。
那雙眼睛,古井無波。
深邃得像兩口望不見底的寒潭。
他平靜地看了看架著自己的侍衛,侍衛竟被他看得有些心虛。
下意識地鬆了半寸力道。
李承乾掙開了束縛,動作不快,卻無人再上前阻攔。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早已不合時宜的高祖親賜冕服,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股異樣的從容與鎮定。
然後,他彎下腰。
用雙手,
極其鄭重地,將倒在地上的文德皇後靈位,緩緩捧起。
他用袖口,
仔仔細細地擦拭著靈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神情專注,
仿佛這世間隻剩下他與這塊冰冷的木牌。
李世民的眉頭緊緊鎖起。
他看不懂。
這個兒子,從小到大,他自認為了如指掌。
他的驕傲,他的偏執,他的脆弱。
他都一清二楚。
可眼前的李承乾,卻像一個全然陌生的魂靈,占據了他兒子的軀殼。
做完這一切,
李承乾捧著靈位,轉身,重新麵向那至高無上的皇權。
他沒有跪下,
隻是靜靜地站著,隔著十幾步的距離,與禦座上的父親對視。
“父皇,”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遍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帶著一絲沙啞,卻異常平穩,
“你也不想讓我尋死,那要我如何?”
沒有質問,沒有哀求。
更像是一句平淡的陳述。
這一問,
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殿中每個人的心湖。
是啊,
逼死了太子,傳出去,史書上該如何記載?
天下人又該如何議論?
這位以“得民心者得天下”為信條的皇帝,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身後名。
李世民的目光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