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輛黃色的鐵盒子中,氣氛卻與李世民那一車截然不同。
長孫無忌與,同樣被窗外那光怪陸離的景象所震撼,神情凝重,沉默不語。
他們與房玄齡一樣,
更多地是從這些前所未見的奇觀背後,去推演黔州那深不可測的實力與組織能力。
然而,
對於李治而言,這一切的衝擊,卻被一種更為年輕、更為直接的感官體驗所覆蓋。
他當然也看到了那座通天的寫字樓,也為其雄偉而心神搖曳。
但少年人的心性,
總是更容易被那些流動的、鮮活的、充滿生命力的事物所吸引。
他的目光,
更多地是在那些穿梭的車流、街邊的行人,以及那些建築上懸掛的、閃爍著奇異光彩的巨大“招牌”上逡巡。
尤其是那些與他們擦肩而過的黔州女子。
她們的衣著,
與長安的仕女截然不同。
沒有繁複的裙裾,沒有層疊的佩飾。
一些女子穿著緊身的、勾勒出身體曲線的褲裝,顯得乾練而灑脫。
另一些則穿著樣式各異的裙子,或長或短,色彩明快,行走之間,自有一股長安女子所不具備的、勃勃的生機與自信。
李治的視線,
就像一隻初次入林的雀鳥,好奇而又貪婪地打量著這一切。
他身為皇子,
自幼在宮中長大,所見皆是雍容華貴、循規蹈矩的宮娥命婦。
何曾見過如此……
如此鮮活的世間?
就在他看得有些出神之際。
身後,一陣截然不同的轟鳴聲,如同一頭被喚醒的猛獸,由遠及近,驟然撕裂了周遭車流平穩的交響。
那聲音,
低沉,雄渾,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與他們所乘坐的出租車那種溫順的“嗡嗡”聲相比,簡直是虎豹與牛羊之彆。
李治的注意力瞬間被這聲音吸引了過去。
他猛地回頭,
透過後窗的琉璃向外望去。
隻見一抹刺目的、仿佛燃燒著的烈焰般的紅色,從車流的縫隙中蠻橫地擠了出來。
那是一頭比他所見過的任何鐵甲蟲都要更加低矮、更加流暢、也更加富有侵略性的“紅色怪獸”。
它的形體,
仿佛是由一整塊紅色的美玉雕琢而成,線條充滿了動感。
每一個曲麵都反射著黃昏最後的餘暉,閃耀著令人目眩的光澤。
而駕馭這頭紅色怪獸的,是一名女子。
她單手閒適地握著方向盤,
另一隻手的手肘則隨意地搭在車窗的邊緣。
一頭如瀑的長發在風中微微揚起,臉上架著一副不知何種材質製成的、如同兩片墨色水晶般的“眼鏡”,遮住了她的眉眼,卻更添了幾分神秘與冷傲。
她身上穿著一件式樣簡潔的白色衣衫,愈發襯得那坐下的紅色怪獸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
“轟——!”
又是一聲咆哮,那紅色的怪獸猛然提速。
如同一道離弦的血色箭矢,瞬間超越了他們的出租車,絕塵而去。
隻留下一個迅速縮小的、卻在李治眼底無限放大的背影。
那一刻,
李治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貴為大唐儲君,未來的天子。
什麼樣的絕色佳人沒有見過?
宮中珍藏的仕女圖,掖庭裡精挑細選的秀女,無論是環肥燕瘦,還是清麗婉約,早已讓他有些審美疲勞。
可當他看到方才那一幕時,
他才發現,自己過往所見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那並非單純的容貌之美,而是一種……
一種前所未有的、混合了力量、自由與風情的,驚心動魄的美。
一個女子,
竟能駕馭如此狂暴的鋼鐵坐騎,那份從容與不羈,比他見過的任何一位皇姐公主,都要來得耀眼一萬倍!
或許,
誠如他在車站所見,這其中有那奇特衣衫與配飾的加持。
但那份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神采,卻是任何妝容都無法描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