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如同一柄刺破舊時代幕布的利劍。
以一種決絕的姿態,載著李世民一行人,向著黔州的邊界飛馳而去。
車廂內,靜謐得可怕。
那足以隔絕絕大部分噪音的優良設計,此刻卻成了另一種形式的煎熬。
它讓每個人都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以及,
腦海中不斷回蕩的,屬於李承乾的狂妄宣言。
——“四年之後,黔州之門,將再度為世界敞開!”
——“而那時,便是我們,向天下,向世界,展示我們真正力量的時刻!”
這番話,
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李世民、房玄齡、長孫無忌、尉遲敬德和李治的心頭。
讓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數個鐘頭後,
當列車平穩地停靠在終點站時,幾人依舊有些神思恍惚。
“陛下,我們……到了。”
長孫無忌的聲音有些乾澀,他輕輕提醒了一下依然望著窗外。
眼神空洞的李世民。
李世民身軀微微一震,仿佛從一場漫長而恐怖的噩夢中驚醒。
他緩緩轉過頭,
目光掃過眾人臉上那如出一轍的疲憊與驚懼。
最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走吧。”
他站起身,率先走下了列車。
當雙腳踏上站台的瞬間,一股熟悉的,屬於這個時代的空氣湧入鼻腔。
那混合著泥土、草木與微風的氣息。
與黔州城中那的空氣截然不同。
這裡,
是兩個世界的交界點。
他們穿過設計簡潔而高效的站台,來到了那座巍峨的海關大樓前。
大樓之上,
“黔州海關”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在做著最後的告彆。
李世民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將目光轉向身後。
遠方,
那座橫跨萬丈懸崖,如同一道鋼鐵彩虹般的黔州大橋,雄偉地矗立在天地之間。
橋上,
依舊有條不紊地行駛著各式各樣他們叫不出名字的“鐵盒子”。
這座橋,
是他們進入那個“未來世界”的入口。
也是此刻,
他們逃離那片“未來世界”的出口。
這些天裡,
他在這座橋的另一端,見證了太多足以顛覆三觀,碾碎驕傲的事物。
那整潔到一塵不染的城市。
那高聳入雲的鋼鐵森林,那風馳電掣的“汽車”與“高鐵”。
那鋪天蓋地的“電力”網絡。
那足以讓大唐府兵懷疑人生的自動化農場……
以及最後,
那頭名為“黔州號”的,隻應存在於神話中的鋼鐵巨獸。
一幕一幕,
如同最鋒利的刻刀,將“落後”與“無知”這兩個詞,血淋淋地刻進了他這位天可汗的骨子裡。
巨大的失落感與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上心頭。
然而,
當這股負麵情緒即將淹沒他意誌的刹那。
李承乾那張掛著自信微笑的臉,和他那句“四年之約”,又一次浮現在腦海!
不!
不能認輸!
朕是大唐的天子!
是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
一股源自皇者骨髓深處的倔強與不甘,瞬間化作了熊熊燃燒的怒火。
驅散了所有的頹喪與恐懼。
李世民猛地收回了思緒,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
他轉過身,
看著同樣在回望大橋,神情複雜的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用一種低沉而決絕的語氣說道:
“彆看了。”
“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這句話,
與其說是在對眾人說,不如說是在對他自己下達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當“回來”這兩個字出口的瞬間。
其含義,
已經從“再次拜訪”,變成了“徹底征服”。
說完,
李世民不再有絲毫留戀,毅然轉身,大步向海關出口走去。
長孫無忌、房玄齡、尉遲敬德和李治四人聞言,心中齊齊一凜。
他們從李世民的背影中。
感受到了一股破釜沉舟般的決然。
是啊,
已經沒有退路了。
要麼,
在四年內,將那個名為“黔州”的怪物徹底扼殺在搖籃裡。
要麼,
就等著四年後,被那個怪物連皮帶骨,吞噬得一乾二淨!
四人緊隨其後。
跟著李世民一同走出了黔州海關的大門。
門外,
那幾名負責看守他們行李和馬車的侍衛,早已在此處焦急地等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