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飯的香氣,混雜著塵土與硝煙的味道,在瀘州城上空形成了一種詭異而矛盾的氛圍。
城中廣場上,
數萬軍民的寂靜被肚腹的雷鳴聲打破。
他們捧著粗陶大碗,
裡麵盛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和澆著肉汁的菜肴。
狼吞虎咽,
仿佛要將這些天來的恐懼與饑餓一並吞下。
這是他們吃過的,最踏實的一頓飯,也是最讓他們感到迷茫的一頓飯。
黔州軍,
這支以雷霆萬鈞之勢踏平了十萬大軍、轟塌了百年雄城的“魔軍”。
在占領此地後,
沒有燒殺搶掠,沒有奸淫擄掠,甚至沒有征用他們的一粒米、一根柴。
他們用著自己帶來的行軍大鍋。
煮著自己帶來的糧食,在施舍般地喂飽了全城軍民後。
那些後勤士兵便開始默默地收拾餐具。
清理場地,
仿佛這一切都理所當然。
不遠處,
巨大的工程車輛發出低沉的轟鳴,將坍塌的城牆廢墟一塊塊地清理開,效率高得令人心驚。
這到底是一支什麼樣的軍隊?
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所有人的心中都盤旋著這個巨大的疑問。
陳京頹然地坐在一方還算完整的石階上,手中的飯碗早已冰涼,他一口未動。
他看著眼前這幅荒誕卻又無比真實的景象。
心中的苦澀如同黃連。
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徹底明白了。
從周毅率領的主力部隊那堪稱神跡的行軍速度,到這支後勤部隊無縫銜接的保障能力,再到他們此刻展現出的、足以讓任何軍隊汗顏的紀律性……
黔州所擁有的,
是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抗衡的,碾壓性的“體係”力量。
個人的武勇,將領的謀略。
在這種絕對的力量麵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他所有的算計,都成了笑話。
就在瀘州城陷入這種奇特的平靜之時。
城西的方向,
引擎的轟鳴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的聲音與坦克的咆哮、卡車的密集截然不同,它更加平穩。
剛剛被工程車清理出一條簡易通道的城門口。
緩緩駛來了幾輛漆黑鋥亮、
造型流暢的“鐵盒子”。
這些鐵盒子比之前的軍用卡車要小巧精致得多。
表麵光滑如鏡,
在夕陽的餘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它們沒有車轅,沒有挽馬。
卻無聲無息地滑行在地麵上,最終在城門內側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
先下來的是幾名身穿筆挺黑色西裝、戴著墨鏡、手持奇特短銃的精悍男子。
他們迅速散開,
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動作乾練,煞氣逼人。
緊接著,
從中間一輛車的後座上,走下來一位女性。
她看起來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年紀。
一頭利落的及肩短發。
臉上未施粉黛,卻明眸皓齒,容貌靚麗。
最引人注目的,
是她身上那套裁剪合體的深灰色女士西裝,勾勒出乾練而優雅的身姿。
她的手裡,
拿著一個薄薄的、似乎是某種木板的物件。
眼神銳利而專注,
仿佛周圍的一切,都隻是她工作中需要處理的數據。
跟在她身後的,
是一群同樣穿著西裝、手拿各種文件和奇特工具的男女。
他們一下車,
便立刻以那位女性為中心,進入了工作狀態。
陳京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又是什麼人?
看這排場,
看那為首女子不凡的氣度,其地位恐怕比之前那位姓周的將軍還要高!
就在瀘州的百姓和降兵們好奇而畏懼的注視下。
那名女子領著她的團隊。
徑直穿過人群,走到了廣場中央。
她的高跟鞋踩在滿是塵土的石板路上,發出“嗒、嗒、嗒”的清脆聲響。
與周圍的廢墟和茫然的人群格格不入。
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使者。
她沒有理會任何人,
隻是舉起手中的“木板”,對著周圍的殘垣斷壁掃了一圈,那木板上便亮起了奇異的光芒。
她一邊看,一邊微微蹙眉。
身邊的助理則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
“人口密度低於黔州中心城區規劃標準,現有街道布局不合理,需要進行全麵改造。”
“地理位置勘測完畢,距離主城214公裡,直線距離188公裡。”
她口中吐出了一連串陳京等人完全聽不懂的詞彙。
在粗略地打量了一番瀘州城的整體街景後,她像是做出了最終的判斷,果斷地對身邊的助理說道:
“結論:瀘州城人口基數和經濟體量不足以支撐獨立的高鐵樞紐站。”
“規劃部重新出具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