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清晨。
器械營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趙武那高大而冷峻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他沒有穿那身威風凜凜的鐵甲,隻著了一身尋常的黑色勁裝,顯得更加乾練。
他的身後,跟著幾名親衛,抬著幾口大箱子,“哐當”一聲,重重地放在了營地中央的空地上。
箱蓋打開,裡麵露出的,是一堆鏽跡斑斑、破損不堪的軍械。
有弓臂斷裂的弩機,有被劈開一道巨大豁口的盾牌,還有幾柄卷了刃的青銅劍。
這些,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已經失去了維修價值的“垃圾”。
正在勞作的工匠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不解地看向百將。
趙武的目光,直接越過眾人,落在了正從作坊裡走出來的李源身上。
“李源。”
他沉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這些,都是軍中淘汰下來的廢品。”
他指著那幾箱“垃圾”,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下達了命令。
“給你三天時間,把它們全部修複。”
“三日之後,我要看到它們,完好如初。”
此言一出,整個器械營一片嘩然。
修複這些?
開什麼玩笑!
秦老頭第一個站了出來,他快步走到箱子前,拿起一具斷成兩截的弩臂,滿臉為難地對趙武說道:“百將大人,這……這不是小人推諉。您看這弩臂,是從中間斷的,根本沒法接續。還有這盾牌,木心都裂了,就算是重新蒙皮,也擋不住匈奴人的彎刀啊!這些東西,早就該回爐了,怎麼修啊?”
周圍的工匠們也紛紛附和。
“是啊,大人,這比讓我們重新造一批還難!”
“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
他們都以為,是百將大人不懂器械之道,在故意刁難。
然而,趙武對他們的議論充耳不聞,他那雙銳利的眼睛,自始至終,都隻盯著李源一個人。
這既是一道命令,也是一次測試。
一次“善意”的測試。
滑輪組,夯土機……這個叫李源的年輕人,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驚喜。
他想看看,這個年輕人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他究竟隻是個擅長奇技淫巧的“巧匠”,還是一個……真正能為大秦所用,化腐朽為神奇的“大家”?
麵對所有人的質疑,和趙武那深不見底的目光,李源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平靜。
他走上前,從箱子裡拿起那具斷裂的弩臂,仔細地看了看斷口。又拿起那麵破損的盾牌,用手指敲了敲開裂的木心。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迎上趙武的目光,平靜地回答道:
“是,大人。”
沒有一句辯解,沒有一絲為難。
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接下了這個在所有人看來,都絕無可能完成的任務。
整個器械營,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工匠都用一種看瘋子般的眼神看著李源。
而趙武的眼中,則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的光芒。
……
接下來的兩天,李源幾乎把自己完全鎖在了作坊裡。
他沒有去嘗試修複那些“垃圾”,而是先將它們,全部拆解成了最原始的零件。
然後,他向秦老頭要來了營裡所有的廢棄邊角料。
那些尺寸不合的木條,那些鍛造失敗的鐵塊,那些破損的牛皮……在彆人眼中一文不值的廢料,在他的眼中,卻變成了可以點石成金的寶藏。
秦老頭和營裡的工匠們,都看不懂他到底在乾什麼。
他們隻看到,李源時而對著一堆零件沉思,時而在地上用木炭畫著一些他們誰也看不懂的複雜圖形。時而又衝進熔爐旁,親自揮舞著鐵錘,將一些鐵塊鍛打成奇特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