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
匈奴人來了!
新兵二狗那一聲淒厲的尖叫,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捅進了烽火台上每個人的心臟。
陳默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他猛地回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那個還在擺弄著一堆“破爛”的年輕人。
時間……
來得及嗎?
遠方,蒼茫的雪原儘頭,隱約傳來了匈奴人特有的,蒼涼而野性的牛角號聲。
嗚——嗚——
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的催命符,讓幾個本就沒什麼士氣的老兵,臉色瞬間煞白,握著兵器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然而,在這片被恐慌和絕望迅速侵蝕的死寂之中,唯有一個人,仿佛置身事外。
李源。
他的動作,非但沒有因為敵人的出現而慌亂,反而愈發沉穩,愈發精準。
那是一種近乎於冷酷的鎮定。
他深吸一口氣,將最後一捆經過特殊處理、浸透了油脂、堅韌無比的牛筋束,小心翼翼地嵌入那台巨獸骨架的核心位置。
那是一個由硬木和青銅構件組成的,結構複雜得讓人頭皮發麻的絞盤。
“幫忙。”
李源頭也不抬,對旁邊兩個已經嚇得六神無主的士卒命令道。
兩人一個激靈,下意識地靠了過來。
“握住這根撬棍,聽我口令,用力絞!”
李源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魔力,強行將兩個人的心神從對匈奴人的恐懼中,拉回到了眼前。
他們握住那根粗大的木杠,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嘎……吱……嘎……吱……”
堅硬的木頭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那捆比人腰還粗的牛筋束,被一點一點地,以一個極其微小的角度,緩緩扭動。
每扭動一寸,整個木製骨架都在輕輕顫抖。
一股肉眼看不見,卻能讓周圍空氣都變得凝滯的恐怖力量,正在這捆牛筋之中,瘋狂地積蓄。
陳默站在一旁,喉結上下滾動,死死地盯著這一幕。
他看不懂。
但他能感覺到。
他能感覺到那台靜靜趴伏在地的“神獸”,仿佛正在從沉睡中蘇醒,冰冷的骨架之下,一顆狂暴的心臟,開始緩緩跳動。
“鎖定!”
李源低喝一聲。
“哢!”
一根粗大的青銅插銷,被他精準地插入絞盤的卡槽之中,將那股足以撕裂一切的恐怖扭力,死死地鎖住。
完成了。
核心部件,扭力彈簧,安裝校準完畢。
李源長長地吐出一口白氣,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直到此刻,他才像是剛剛聽到那催命的號角聲一般,抬起頭,望向遠方。
他的眼神,平靜如初。
陳默再也忍不住了,他幾步衝到李源麵前,壓低了聲音,嘶吼道:“這……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指著那台猙獰的戰爭機器,聲音裡充滿了困惑、焦急,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盼。
李源看了他一眼,沒有直接回答。
他走到那台機器的側麵,隨手撿起一根手臂粗細的備用木梁,那原本是用來加固柵欄的。
“你覺得,力量是什麼?”
李源忽然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陳默一愣,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力量就是力量!是……是牛馬之力,是士卒的臂力!”
“不全對。”
李源搖了搖頭,將那根粗大的木梁,插進了扭力彈簧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卡槽裡。
“力量,可以被儲存,被壓縮,然後在需要的時候,一次性地……”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