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黑冰台官邸。
這是一座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內裡卻戒備森嚴的院落。
趙月被“請”到了這裡。
她沒有被捆綁,也沒有被關進囚室,而是被帶到了一間乾淨雅致的客房。
但她知道,在這座院子的每一個角落,都隱藏著致命的殺機。隻要她有任何異動,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黑冰台緹騎,就會在第一時間,將她撕成碎片。
她坐在房間裡,神情冰冷,一言不發。
從被帶到這裡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
不看不聽,不言不語。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但想讓她為秦廷效力,那是癡人說夢。
“吱呀——”
房門被推開了。
趙月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她以為,又是那個身手恐怖的黑冰台校尉,要來勸降她。
然而,走進來的,卻是一個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人。
一個年輕人。
一個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幾歲,穿著一身素色深衣,氣質溫和儒雅的年輕人。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歉意的微笑,絲毫沒有官府之人的那種倨傲與煞氣。
在他的身後,跟著那個如同影子般的夏侯嬰。
“在下李源,見過趙姑娘。”
年輕人走上前來,對著她,行了一個平輩之禮。
李源?
趙月心中一動。
這個名字,她似乎在哪裡聽過。
對了,那個黑冰台校尉,在鐵匠鋪裡,好像就提過。
“征召墨家傳人趙月,入天工院,為國效力。”
“天工院……李源……”
她抬起頭,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李源的身上。
“你就是那個,要我為暴君效力的人?”她的聲音,如同淬了冰。
李源笑了笑,不以為意。
他在趙月對麵的席位上,坐了下來。
夏侯嬰則如同門神一般,抱著劍,肅立在一旁,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趙月。
“趙姑娘誤會了。”
李源的聲音,溫和而又誠懇。
“我請姑娘來,並非是要強迫姑娘,為誰效力。”
“隻是,我這裡,遇到了一些技術上的難題,想向精通機關之術的墨家高人,請教一二。”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卷早已準備好的羊皮圖紙,在桌案上,緩緩展開。
那是一張,畫滿了各種複雜線條和符號的圖紙。
趙月本不想看。
她對這些鷹犬爪牙的任何東西,都沒有興趣。
但,當她的目光,不經意間,瞥到那張圖紙的一角時。
她的瞳孔,卻忍不住,微微一縮。
那上麵畫的,是一種農具。
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結構極其精妙的……犁!
作為墨家傳人,她對各種器械,有著天生的敏感。
她一眼就看出,這張圖紙上所畫的犁,與當今天下所有正在使用的直轅犁,都有著本質的區彆!
它的犁轅,是彎曲的!
而且,上麵還多出了好幾個她從未見過的,卻又似乎蘊含著某種深刻力學原理的部件!
“此物,名為曲轅犁。”
李源仿佛沒有看到她眼中的震驚,自顧自地,指著圖紙,輕聲解說道:
“你看這裡,傳統的直轅犁,犁地時,需要人用力向下按,才能保證犁頭入土。這不僅耗費人力,而且效率低下。”
“而我的設計,將犁轅改成了曲轅,同時,增加了這個……我稱之為‘犁評’的部件。”
“如此一來,犁地時,水牛的拉力,通過這套結構,會自然而然地,轉化為一股向下的壓力。”
“耕地的人,不再需要費力去按壓犁轅,他隻需要扶著犁,控製好方向即可。”
“我做過計算,使用此犁,一個中等力氣的農夫,一天可耕地三畝以上,是以往的兩倍有餘!”
“而且,耕地的深度和質量,都遠勝從前。”
李源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講述一件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
但這番話,聽在趙月的耳中,卻不亞於一聲聲驚雷!
她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張圖紙上。
腦海中,瘋狂地,推演著這套全新結構的力學原理。
越是推演,她心中的震撼,就越是無以複加!
可行!
完全可行!
這……這簡直是天才般的設計!
不!
這已經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
這是對傳統農具的一次……革命!
她無法想象,若是此物,真的被推廣開來,將會給天下的農夫,帶來多大的福祉!
那將是……一個足以改變無數人命運的,偉大的功德!
可是……
可是,設計出如此精妙之物的人,為什麼……會是秦廷的走狗?
趙月的心,亂了。
她引以為傲的,墨家傳承千年的機關之術,在這張小小的圖紙麵前,仿佛都變得……黯然失色。
她一直以為,墨家的技藝,是天下第一。
可現在……
李源看著她那變幻不定的神色,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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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拋出了自己的核心理念。
“趙姑娘。”
他的聲音,變得鄭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