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書房。
香爐裡燃著上等的龍涎香,青煙嫋嫋,將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一片安寧祥和的氛圍之中。
大秦丞相李斯,正跪坐在案前,一絲不苟地批閱著堆積如山的竹簡。
他的動作,不疾不徐,每一筆,都寫得遒勁有力,充滿了法度森嚴的意味。
仿佛整個天下的秩序,都在他這一筆一劃之間,被梳理得井井有條。
一個門客,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跪伏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李斯沒有抬頭,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如何?”
“回……回稟丞相。”門客的聲音,有些發顫,“天工院那邊,還是老樣子。日夜爐火不熄,叮當作響,但具體在做什麼,依舊無人知曉。”
“那個李源,自從上次獻上鋼刀之後,便再未出過天工院一步,整日閉門不出。”
李斯批閱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哦?”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隱藏在陰影中的眸子,深邃得如同古井,不起半點波瀾。
“那夏侯嬰呢?”
“黑冰台校尉夏侯嬰,如同門神一般,寸步不離。任何閒雜人等,膽敢靠近天工院百步之內,便會被其麾下的黑冰台銳士,毫不留情地驅離,甚至……格殺。”
門客說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李斯的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倒是忠心。”
他放下手中的筆,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負手而立,望著驪山的方向。
“陛下將此子,看得比國之儲君還要重。有夏侯嬰這隻鷹犬看著,想從內部探知虛實,已無可能。”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這幾日,朝堂之上,風向變了。
自從那把可以斬斷青銅劍的鋼刀出現之後,軍方的那群武夫,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天天在陛下麵前,吹捧那天工院和李源,是如何的天降祥瑞,如何的國之重器。
上將軍蒙恬,更是三天兩頭往驪山跑,美其名曰“視察軍備”,實則與那李源,打得火熱。
軍方,與一個能製造“神器”的技術新貴,如此緊密地攪合在一起……
這,觸動了李斯最敏感,也最不允許被觸碰的神經。
大秦,是法度治國。
決不允許,有任何一股勢力,脫離朝堂的掌控,自成體係!
那個李源,必須敲打敲打。
也必須,讓他明白,誰,才是這大秦朝堂之上,真正說一不二的人。
“張勝。”李斯忽然開口。
一名身穿禦史官服的中年人,從門外走了進來,躬身行禮:“丞相。”
“你明日,帶上儀仗,去一趟天工院。”李斯的聲音,平淡無奇,聽不出喜怒。
禦史張勝一愣:“去天工院?”
“對。”李斯轉過身,看著他,“就說,本相聽聞李院主為陛下煉製仙器,日夜操勞,十分辛勞。特派你前去‘視察’,予以‘關懷’。”
“記住,姿態要擺足。”
“告訴他,陛下雖然給了他專斷之權,但大秦的規矩,不能壞。讓他不要忘了,他如今的一切,是誰給的。”
“更要,旁敲側擊地,問問他,與蒙恬將軍,都談了些什麼。”
張勝立刻心領神會。
這哪裡是“關懷”,分明就是去“敲打”和“示威”的。
“下官,明白!”
……
次日,天工院門口。
一隊由甲士護衛的華麗車駕,停了下來。
禦史張勝身著莊重的官服,在一眾隨從的簇擁下,趾高氣揚地走下馬車。
他看著眼前這座戒備森嚴,門口矗立著兩尊巨大石獅的院落,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一個匠人的工坊而已,搞得比將軍府還氣派。
“來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