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院產品發布會的消息,像一陣狂風,席卷了整個鹹陽。
一夜之間,李源這個名字,從朝堂之上,傳遍了鹹陽的街頭巷尾。
無數的商賈貴胄,都在議論那個神秘的天工院,跟那些能改變時代的仙器。
鋼刀,曲轅犁,耬車...
每一件的名字,都跟潑天富貴四個字,綁在了一起。
天工院的資金問題,在商人們的瘋狂追捧下,解決了。
但這番盛景,在某些人眼裡,卻格外刺眼。
丞相府,書房。
李斯坐在桌案前,手裡拿著一卷竹簡,神情平靜。
在他麵前,廷尉李賢躬著身,額頭上全是汗珠,正添油加醋的,描述天工院那場產品發布會的盛況。
“丞相大人,那李源如今已與鹹陽商賈,走的太近了!”
“他那天工院,現在是日進鬥金,都快成鹹陽城第二個少府了!”
“民間更是傳言,他李源是財神下凡,能點石成金!”
“這麼聚斂錢財,勾結商人,長此以往,恐怕會成心腹大患啊!”
李賢的聲音裡,全是焦慮。
在他看來,一個工匠,手握這麼巨大的財富,又跟軍方不清不楚,這本身就是對帝國秩序的巨大挑戰。
李斯聽完他的彙報,臉上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
他隻是慢慢放下手裡的竹簡,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茶葉,嘴角,甚至還笑了笑,全是冰冷的譏諷。
“跳梁小醜而已。”
李斯喝了口茶,聲音平淡。
“聚斂再多錢財,在帝國的法度麵前,也不過是等著被宰的肥羊。”
“他越是跟那些商人混在一起,在陛下的眼裡,就越是上不了台麵。”
“一點阿堵物,對我們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真正的大權,永遠在我們手裡。”
李賢聽得一愣一愣的,有點不明白丞相的意思。
李斯放下茶杯,抬起眼,看向了李賢。
“他不是要擴建嗎?”
“擴建的文書,遞到你廷尉府了吧?”
李賢心理一緊,連忙躬身說:“是,丞相。下官正想請示您,該用什麼理由,駁回他......”
“理由?”
李斯冷笑一聲,打斷了他。
“我們,何需理由?”
“你什麼都不用做,隻要......”李斯的目光,變得森冷,“秉公辦事就行了。”
“秉公辦事?”李賢更糊塗了。
李斯慢慢站起來,走到窗邊,背著手,望著天工院的方向。
“我大秦,是以法治國。”
“凡事,都有規矩。”
“他李源,一個工匠出身的左庶長,封爵,開府,本來就是陛下破格恩賞,不合規矩。”
“現在,他還要以左庶長的名義,圈占官地,征調民夫,另立官署?”
李斯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
“你告訴我,我大秦立國百年,有過這個先例嗎?”
李賢恍然大悟,隻感覺後背滲出一股冷汗!
他明白了!
丞相大人這招,實在是太高,也太狠了!
不給你羅織罪名,也不給你暗中使絆子。
就是堂堂正正的,用規矩來壓你!
沒有先例,就是不合祖宗之法。
你李源要擴建?可以。
先去朝堂上,跟滿朝的公卿,跟百年的祖製,辯個明白吧!
“他李源難道還能大過祖宗之法?”
李斯轉過身,看著已經冷汗涔涔的李賢,淡淡的說:“你廷尉府,隻要將文書,蓋上駁回兩個字,發還回去就行了。”
“理由,就是那四個字。”
“於製不合。”
“要是他敢來質問,你就告訴他,這事,得廷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