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絕對的安靜中。
一個腳步聲,輕輕的,卻又無比清晰的,響了起來。
那聲音,像是在所有人心頭,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
在所有人錯愕,不解,甚至帶著一絲荒謬的目光中。
一道身影,從武將的隊列中,緩緩走出。
他走到了大殿的中央,走到了那份巨大的,描繪著“未來”的動力甲藍圖之旁。
正是,李源。
那個剛剛還在被彈劾,被打上“靡費國帑”標簽的人。
那個,此刻,所有人都認為,最應該保持沉默的人。
他,出列了。
蒙恬看著李源的背影,愣住了。
這個時候,他出來做什麼?
難道,他有什麼辦法,能讓大軍十日之內開拔?
李斯也抬起了眼簾,看著這個讓他恨的牙癢癢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譏諷。
怎麼?
無計可施之下,準備說些大話來嘩眾取寵,博取陛下最後的關注嗎?
太天真了。
李源沒有理會任何人的目光。
他隻是對著那王座之上,那個因為無計可施,而顯出一絲疲態的帝國最高主宰,深深一揖。
然後,他直起身。
他那清朗,卻又帶著一股無比自信的聲音,轟然響徹了整座章台殿!
“陛下!”
“遠水,救不了近火。”
“大軍開拔,確需十日。”
“但!”
李源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
“大軍未動,器械先行!”
“臣,天工院院主,左庶長李源,在此請命!”
他向前一步,那略顯單薄的身影,在這一刻,卻仿佛比大殿之內任何一位沙場宿將,都還要挺拔,還要偉岸!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每個字都跟打雷一樣!
“臣請率天工院五百工匠,星夜馳援北境!”
“臣願攜帶,新造天工壹號·轉射機,一百台!”
“攜帶,小型蒸汽起重機,十台!”
“再攜帶,神石水泥,一萬斤!”
“以器械之力,為蒙恬將軍的大軍,為我大秦的鐵騎,爭取到那至關重要的...五日時間!”
瘋了!
當李源這番話說完,整個章台殿,所有人的腦海中,隻剩下了這兩個字!
瘋了!
這個年輕人,一定是瘋了!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率領五百個手無寸鐵的工匠,去對抗匈奴十萬鐵騎?
帶著一堆奇形怪狀的鐵疙瘩,就想去守衛一座危在旦夕的雄關?
這不是去支援!
這是去送死!
是帶著整個天工院的精華,去給匈奴人,送上一份豐盛的大禮!
“胡鬨!”
一聲暴喝,打斷了群臣的驚愕。
丞相李斯,再也無法保持他那古井無波的鎮定。
他猛的出來,須發皆張,指著李源的鼻子,厲聲嗬斥!
“李源!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朝堂之上,豈容你如此信口雌黃,視軍國大事為兒戲!”
“五百工匠?那是什麼?是一群連刀都握不穩的孱弱之輩!”
“派他們上戰場,無異於驅羊入虎口,除了白白送死,不會有任何用處!”
“更何況,雁門關此刻,已被十萬大軍團團圍困!你帶著這些笨重的器械,連城牆都摸不到,就會被匈奴的遊騎,撕成碎片!”
“此等愚蠢至極的建議,非但於事無補,更是動搖我軍心,亂我朝堂!”
李斯的聲音,嚴厲無比,充滿了法度的威嚴。
他身後,一眾文官也紛紛反應過來,立刻七嘴八舌的附和起來。
“丞相大人所言極是!此舉跟送死無異!”
“聞所未聞!讓工匠上戰場?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請陛下治他一個妖言惑眾之罪!”
一時間,整個朝堂,群情激憤。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那個,獨自一人,站在大殿中央的年輕人。
就連蒙恬,也緊鎖著眉頭,眼中充滿了憂慮。
李源的提議,太過匪夷所思,已經超出了他這位沙場老將的理解範疇。
麵對這跟驚濤駭浪一樣的質疑跟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