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以北。
一望無際的枯黃草原上,寒風卷起沙塵。數萬個黑色牛皮帳篷連綿不絕,鋪滿了整個穀地。
這裡,是匈奴單於頭曼的王庭所在。
一支百人騎兵小隊,正從南邊地平線,向這片巨大營地狂奔而來。
為首的騎士身形矯健,他伏在馬背上,跟坐騎融為一體,任憑狂風吹亂他的辮子。
他,正是冒頓麾下最精銳的斥候百夫長,呼延灼。
一個時辰前,他帶著幸存的幾十個勇士,狼狽的逃離了那片詭異的秦人工地。
鋼鐵巨獸,一夜築城。
這些匪夷所思的見聞像一團陰雲,沉甸甸的壓在他心頭。
他必須立刻將這個驚人情報,報告給王庭。
但他沒有去營地中央,最大也最華麗的頭曼單於的金帳,而是熟練的繞過主路,拐進一片守衛森嚴的區域。
他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親衛,大步流星的,走向一頂毫不起眼,卻透著生人勿進氣息的黑色帳篷。
“王子殿下!”
呼延灼在帳外單膝跪地,聲音急切。
“屬下有緊急軍情稟報!”
帳篷簾子被人從裡麵掀開,走出一個高大英挺的年輕人,眼神卻像草原孤狼一樣陰沉銳利。
他穿著精致的狼皮長袍,腰間彆著一把鑲寶石的黃金彎刀。
他,就是頭曼單於的長子,草原上最讓人敬畏的新星,冒頓。
“進來說。”
冒頓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情緒。他轉身走進帳內,自顧自的坐到一張鋪著厚重熊皮的胡床上。
大帳內陳設簡單,卻處處透著冷厲的殺伐之氣。牆上掛的不是裝飾,而是一排排擦的鋥亮的兵器,弓,刀,長矛,狼牙棒。空氣裡彌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說吧。”
冒頓拿起塊磨刀石,不緊不慢的打磨著他的彎刀,頭也不抬的問。
“又發現了什麼,讓你這麼驚慌?”
呼延灼將頭埋的更低,把他在秦人長城外的所見所聞,原原本本的詳細說來。
從那熱火朝天的詭異工地,到那些能自己動的鋼鐵巨獸。再到那座,隻用了幾天就拔地而起的,青灰色的,堅固得不可思議的土牆。他的語氣充滿震驚跟困惑。
然而,冒頓聽完,卻笑了,是一種充滿不屑的冷笑。
“鋼鐵巨獸?一夜築城?”
他放下彎刀,抬起頭,那雙狼一樣的眼睛裡帶著譏諷。
“呼延灼,看來,你真是被秦人的巫術,嚇破了膽。”
就在這時,帳外響起一陣粗獷的笑聲。幾個同樣穿著匈奴將領服飾的彪形大漢笑著走了進來,他們都是冒頓的心腹部將。
“哈哈哈!王子殿下說得對!”
一個獨眼龍將軍一屁股坐到火堆旁,抓起一塊烤羊腿就往嘴裡塞,口齒不清的說。
“什麼狗屁鋼鐵巨獸!我看,就是秦人紮的,用來嚇唬人的紙老虎!至於那土牆,就更可笑了!”
另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將軍也跟著起哄。
“那些縮在長城裡的中原人,都是些沒膽的懦夫!也就隻敢在自己家門口,玩玩泥巴了!真正的勇士,從不屑於躲在牆後!草原的雄鷹,隻會用利爪跟尖牙,去撕碎敵人!”
大帳裡響起一片對農耕民族深深鄙夷的哄堂大笑。在他們看來,戰爭是勇士的榮耀,是騎馬揮刀,獵取敵人頭顱的遊戲。秦人這種躲在牆後搞土木工程的行為,是懦夫,很可笑。
“殿下,將軍們,我說的句句屬實!沒半句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