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頓的慘敗像一陣帶血的寒風,吹過整個匈奴王庭。
三千名最精銳的狼騎。
草原上足以踏平任何一個中等部落的絕對精銳。
竟然在南邊那座可笑的土牆下折損近半。
這個消息初一傳來,王庭內沒有任何一個部落首領相信。
他們覺得這是個笑話。
是打了敗仗的冒頓王子為了推卸責任而編造出的荒謬謊言。
直到呼延灼帶著那些僥幸從交叉火力網中撿回一條命的狼騎勇士回到王庭。
直到他們將那些被奇特的可以連發的秦人弓弩射穿身體的同伴屍首抬到眾人麵前。
直到幸存的勇士們用他們那依舊因為恐懼而顫抖的聲音,描述著那座如同死亡迷宮的青灰色堡壘時。
整個匈奴王庭才終於陷入一片讓人不安的死寂。
這份死寂,在頭曼單於那頂位於營地中央的巨大金帳內發酵成一股即將噴薄的狂怒風暴。
頭曼單於,這位已經統治了草原數十年的雄主,高高的坐在他那由白狼王整張皮毛鋪就的寶座上。
他的身材已經不像年輕時那麼挺拔,但那雙渾濁的老眼依舊閃爍著屬於草原霸主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的目光冰冷的掃過帳下那些神色各異的部落首領。
最終落在了那個從進帳開始便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的長子冒頓的身上。
“冒頓。”
頭曼單於的聲音很平緩,卻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抬起頭來。”
冒頓緩緩的抬起了頭。
他的臉上沒有戰敗的頹喪也沒有被斥責的恐懼,隻有一片狼似的陰沉冷靜。
“告訴我。”
頭曼單於的聲音陡然拔高!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冒頓臉上!
“告訴在場所有的匈奴勇士!”
“你是怎麼帶著我三千最精銳的狼騎,被南人那可笑的土牆打得像條喪家之犬一樣逃回來的?!你把我們匈奴人黃金般的臉麵都丟到哪裡去了!!!”
金帳內氣氛瞬間凝固。
幾個跟冒頓交好的部落首領都低下了頭不敢出聲。
而另一些忠於頭曼單於或是嫉妒冒頓功高的首領,嘴角則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他們最樂於看到的就是這對父子之間出現裂痕。
麵對父親的雷霆之怒。
冒頓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他隻是平靜的陳述著一個事實,一個他用一千八百多條勇士性命換回來的冰冷事實。
“父汗。”
“那不是土牆。”
他的聲音很清晰。
“那是一座我們從未見過的殺戮機器。”
他在棱堡下所遭遇的一切,被簡略卻又重點突出的描述了一遍。
從那匪夷所思的交叉火力。
到那無處可躲的死亡陷阱。
他的描述沒有誇大也沒有渲染。
因為那地獄般的真實根本無需任何渲染。
然而。
他的這番解釋,換來的卻是帳內一片更加肆無忌憚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殺戮機器?”
屠格萬夫長第一個站了出來,他那張粗獷的臉上寫滿了輕蔑。
“王子殿下我看你是打了敗仗失了心智!我們匈奴的勇士生在馬背長在刀鋒之上!騎兵的衝鋒是無敵的!是長生天賜予我們的最強大的力量!怎麼可能會被區區一座土牆擋住?!”
“沒錯!屠格大人說得對!”
另一個部落首領也跟著起哄。
“我看就是王子殿下太過輕敵,中了秦人的奸計罷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能擋住我草原鐵蹄的城牆!”
一聲聲的附和,一聲聲的嘲諷。
將冒頓的失敗牢牢的釘在了魯莽跟無能的恥辱柱上。
這也正是頭曼單於想聽到的話。
他根本不信也不願信,自己引以為傲的,那足以踏平一切的草原鐵騎,會敗給一座冰冷的沒有生命的土牆。
這對他來說是比戰敗本身更大的侮辱!
“夠了!!!”
頭曼單於一聲暴喝打斷了所有人的議論。
他走下王座,一步一步走到冒頓的麵前。
那雙渾濁的老眼裡燒著被冒犯的熊熊怒火!!!
“你的失敗隻是因為你的魯莽跟你的無能!”
他指著冒頓的鼻子,一字一頓的用最屈辱的言語宣判著自己兒子的罪責。
“你讓我跟整個匈奴都蒙受了前所未有的恥辱!!!”
“你……不配再統領我的狼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