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清文宗說變臉就變臉。
李世安沒有絲毫慌張，反而因此更加堅定內心，僅有的愧疚也沒了。
他其實還真怕清文宗真心對他。
怕到時候自己心軟。
一心軟就可能當曾某人了。
到時候，不僅沒有覆滅韃子朝廷，反而給韃子朝廷續命，就尷尬了。
掃視一眼在場之人，
李世安跪地叩首，嗓音沉鬱：“微臣李世安，有負聖恩……然臣鬥膽懇請皇上，容臣詳述收葬反賊屍首之緣由。”
清文宗身子微微前傾，
麵色冷凝：“李世安，你可知那些逆賊犯上作亂，荼毒生靈？”
“你身為封疆大吏，竟替反賊收屍，置國法綱紀於何地？”
高興李愛卿，不悅李世安。
李世安膝行半步，指尖攥緊朝珠：“皇上明鑒！臣受業於杜恩師…”
“恩師常言：「仁者，雖敵亦恤其亡；禮者，當存天地之仁心」。微臣此舉，正是遵恩師教誨而行。”
清文宗聞言，身軀微震，眼神中閃過一絲動容。杜老對他影響很大。
李世安抓住了清文宗“命脈”。
雖然隻是一瞬間的反應，但是特意為之的李世安敏銳的察覺到了。
他抬頭直視龍顏，鏗鏘有力的說道：“臣主動請旨北上剿匪，陣斬逆賊萬餘，此乃臣對皇上、對社稷之忠。”
“然戰後屍橫遍野，腐臭熏天，百姓掩鼻，軍心惶惶。”
“若任由屍骸暴露…。”
“一則滋生疫病，傷及無辜；”
“二則違背禮教，有傷天和。”
清文宗沉默片刻，語氣稍緩：“你既知禮教，便當知「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須婦人之仁？”
李世安叩首有聲，“皇上，恩師曾說：「刑罰者，懲惡之器；”
“仁恕者，治國之本」。”
“臣非為逆賊開脫——。”
“實因逆賊大部分與臣同鄉，那些賊寇中多有被裹挾之百姓。”
“若臣對同鄉屍骸視而不見，何顏麵對家鄉父老？何顏麵對九泉之下的恩師？”
鹹豐帝閉目長歎，起身背手踱步。
李世安見狀，趁熱打鐵，說：“再者，臣收葬屍首時，嚴令不得有絲毫祭拜之舉，隻以草席裹屍，深埋荒野。”
這個時候，
沒有鳴槍祭拜的概念，所以，他的行為不說，在場幾人不懂。
李世安繼續說道：“長毛反賊過萬屍首，一共不過數百餘墳頭。”
“沒有絲毫標記名號！”
“墳頭隻是警示周遭鄉民，近期不要靠近，免得感染死屍病疫！”
“不說遠的，隻說微臣擔任江南巡撫這數月以來，僅僅是江南及周邊。”
“數府之地上報…”
“由於屍體處理不當，腐爛惡化，各種傳染病如霍亂、痢疾大規模流行。僅微臣治下百姓，影響就多達十餘萬人！”
“臣因此批付數千兩白銀去救治，這才得以在半月時間內控製疫情！”
“由此推理天下…。”
“多少百姓深受其害？”
“楊柳青距離京城多遠？”
“一旦病疫傳開——”
“破壞力比之長毛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京師有異，臣萬死難贖！”
李世安半真半假，慷慨激昂的述說，說到動情之處，再次潸然淚下。
“既存仁心，亦明國法。如此，既可安百姓之心，又可彰顯皇上寬仁之德，於江山社稷，並無妨害啊！”
李世安的深情表演，讓清文宗駐足轉身，眼中厲色儘退，歎息道：
“罷了……你既以恩師之名辯解，朕亦不再追究。但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