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尚未散儘，青溪村的空氣裡還裹著潮濕的涼意。林風將烘乾的羊皮紙小心收進懷中，指尖剛觸到布料下堅硬的紙頁，腦海中突然炸開一道尖銳的嘶吼——那聲音像是生鏽的鐵器在摩擦，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與憤怒，直接穿透耳膜，震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彆信柳老婆子的鬼話！她當年和黑老太太聯手，騙走了我半幅修行！”
是黃三太爺的聲音！這聲音並非通過耳朵聽見，而是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精怪特有的陰寒氣息，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錐，紮得林風神經發緊。他猛地捂住頭，踉蹌著後退兩步，撞在身後的八仙桌上，桌上的瓷碗被震得發出“哐當”的脆響。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林風瞬間想起柳仙昨夜的話——她自稱被黃三太爺驅逐，與對方有不共戴天之仇，可黃三太爺此刻的嘶吼，卻完全推翻了這說辭。到底誰在說謊？
正當林風心神不寧時，院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他警惕地握緊腰間的桃木匕首，抬頭望向門口，隻見一道墨綠色的身影正緩緩走進來——正是昨夜離去的柳仙。她依舊穿著那件繡滿青蛇紋樣的旗袍，臉色卻比昨夜更加蒼白，豎瞳裡的碧綠色光芒也黯淡了幾分，像是遭遇了什麼變故。
“你考慮得如何？”柳仙走到堂屋中央，目光落在林風緊握匕首的手上，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黃三太爺和黑老太太很快就會有動作，你若再猶豫，你奶奶的性命……”
“你和黑老太太，到底是什麼關係？”林風打斷她的話，聲音冷硬。他死死盯著柳仙的眼睛，試圖從那雙豎瞳裡找到一絲破綻，“黃三太爺剛才在我腦子裡說，當年是你和黑老太太聯手，騙走了他的修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三太爺？”柳仙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原本平靜的表情瞬間裂開一道縫隙。她下意識地避開林風的目光，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旗袍的衣角，旗袍上的青蛇紋樣仿佛也因她的緊張而變得扭曲，“他……他是在胡說八道！當年明明是他聯合獵戶趕我走，現在倒反過來汙蔑我！”
“汙蔑？”林風向前逼近一步，將懷中的羊皮紙掏出來，攤開在柳仙麵前，“這張名單上寫著，黑老太太幫他取魂避雷劫，若你真與黑老太太有仇，為何從未提過這件事？你找我聯手殺黃三太爺，究竟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從他身上拿回你當年騙走的修行？”
羊皮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朱砂批注，像一把把利刃，刺得柳仙臉色更加難看。她的豎瞳劇烈收縮，眼神閃爍不定，嘴唇動了動，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過了許久，她才深吸一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破罐破摔的意味：“我承認，我和黑老太太確實認識，但我沒騙你——當年我和她聯手，隻是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柳仙的語氣漸漸激動起來，她抬手撫過旗袍上的蛇紋，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緒：“六十年前，黃三太爺剛成為出馬仙時，修為微薄，是我主動提出與他結為伴生仙，幫他通陰陽、聚靈氣。可他見我修行日漸深厚，竟起了貪念，偷偷用邪術吸走我三成修為，還想將我煉化，成為他的本命靈！”
“我走投無路，才找到當時隱居在深山的黑老太太求助。”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似是在回憶當年的痛苦，“黑老太太說可以幫我拿回修為，但條件是，要我配合她，從黃三太爺身上取走半幅修行，作為她出手的報酬。我當時被仇恨衝昏了頭，便答應了她。可沒想到，黑老太太拿到修行後，竟反手將我打傷，還威脅我不準再找黃三太爺的麻煩，否則就毀了我的真身！”
柳仙抬起頭，豎瞳裡泛起一層水光：“這些年，我一邊躲著黑老太太的追殺，一邊養傷，看著黃三太爺靠著吸走我的修為和取人魂魄，修為越來越高，心裡的恨意就越來越深。我找你聯手，確實是想殺了黃三太爺，但我也沒騙你——我知道黑老太太的陰謀，也能幫你救你奶奶。”
林風緊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分辨這番話的真假。柳仙的語氣雖帶著激動，可眼神深處依舊藏著一絲閃躲，顯然還有事情沒有坦白。就在他準備繼續追問時，院牆外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嘶嘶”聲——那是蛇的嘶鳴，密集而急促，像是有無數條蛇正在靠近。
柳仙的臉色瞬間大變，猛地轉身望向窗外。林風也跟著抬頭，隻見院子裡的老槐樹上，不知何時爬滿了青蛇——它們纏繞在樹枝上，身體相互擠壓，鱗片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聲響，一雙雙碧綠色的蛇眼在晨光下閃爍著陰冷的光芒，齊刷刷地盯著堂屋裡的柳仙，蛇信子快速吞吐，帶著濃濃的敵意，像是在發出無聲的警告。
更讓人心悸的是，院門外、牆根下，甚至屋頂的瓦片縫隙裡，都開始出現青蛇的身影。它們從四麵八方湧來，將整個院子圍得水泄不通，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蛇牆”，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腥甜氣息，讓人胃裡一陣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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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黑老太太的人！”柳仙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身體開始泛起淡淡的青光，顯然是準備隨時變回真身逃離，“這些是黑老太太豢養的‘信使蛇’，專門替她傳遞命令、追殺叛徒！她一定是知道了我找你合作，要對我下手了！”
林風握緊桃木匕首，警惕地看著窗外的蛇群。這些青蛇與之前殺死老周的蛇一模一樣，顯然都是黑老太太的手筆。他終於明白，柳仙昨夜的出現，並非偶然；黃三太爺的嘶吼，也不是無的放矢。黑老太太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無論是柳仙、黃三太爺，還是他自己，都隻是她棋盤上的棋子。
“現在怎麼辦？”林風看向柳仙，語氣裡帶著一絲急促。蛇群已經開始朝著堂屋逼近，幾條青蛇順著門縫鑽進屋內，在地麵上快速遊走，朝著兩人的方向蠕動。
柳仙的豎瞳裡閃過一絲狠厲，她猛地從袖中取出一枚青色的蛇鱗，用力捏碎。蛇鱗破碎的瞬間，一股濃鬱的青霧從碎片中湧出，籠罩了整個堂屋。窗外的蛇群像是受到了刺激，嘶鳴聲變得更加尖銳，卻暫時停止了進攻。
“這霧能暫時擋住它們，但撐不了多久。”柳仙拉著林風朝著後院跑去，聲音裡帶著焦急，“我知道一個地方能躲，你跟我來！現在我們必須聯手，否則不僅是我，你和你奶奶，都會成為黑老太太的祭品！”
林風跟著柳仙衝出堂屋，身後的蛇群已經衝破青霧的阻攔，發出“嘶嘶”的追咬聲。他回頭望了一眼爬滿蛇的老槐樹，又摸了摸懷中的羊皮紙，心中清楚——這場由黑老太太主導的陰謀，已經徹底失控，而他與柳仙的臨時聯盟，不過是這場風暴中，一場賭上性命的冒險。
兩人沿著後院的小路狂奔，身後的蛇群緊追不舍，碧綠色的蛇眼在晨霧中閃爍，像是無數盞索命的綠燈。林風知道，從他選擇相信柳仙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必須在黑老太太和黃三太爺的夾擊下，找到一線生機，不僅要救奶奶，還要揭開這場持續了六十年的騙局背後，所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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