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露水格外重,窗紙被月光浸得發白,林風躺在炕上,眼皮沉得像灌了鉛,卻總也睡不安穩。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奶奶咳在掌心的黑血,一會兒是瓦罐摔碎後那些圍著他轉圈的黃鼬影子,連帶著耳邊似乎總縈繞著細碎的聲響,像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窸窸窣窣地爬。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沉入夢鄉時,一陣奇怪的聲音突然鑽進耳朵。
“沙……沙沙……”
那聲音很輕,卻帶著種說不出的詭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門板上輕輕刮擦,又像是老鼠躲在牆角啃噬木頭,細碎的摩擦聲透過門縫滲進來,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林風的心猛地一緊,瞬間清醒過來。
村裡的狗沒叫,窗外的蟲鳴也低了下去,整個村子仿佛陷入了一種死寂的屏息中,隻有那“沙沙”聲在固執地響著,一下,又一下,節奏緩慢,卻像刮在人的心上,讓人頭皮發麻。
他悄無聲息地坐起身,摸到枕邊的破邪刃——那是陳雪臨走時塞給他的,說能防身。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林風握緊刀柄,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
門板是爺爺那輩傳下來的老鬆木,邊緣已經被歲月啃出了毛刺,此刻那刮擦聲就來自門板中間偏下的位置,像是有人蹲在門外,正用指甲一下下劃著木頭。
“誰?”林風壓低聲音問,喉嚨因為緊張有些發乾。
門外的聲音停了。
靜了大約幾秒鐘,就在林風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的時候,那“沙沙”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更近了些,仿佛就在門縫邊上。
林風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門門。
“吱呀——”
木門帶著陳舊的呻吟向外敞開,一股夾雜著泥土和腐葉的寒氣撲麵而來。
然而,門外空無一人。
月光灑在空蕩蕩的院子裡,照亮了地上的雜草和牆根的青苔,遠處的籬笆牆影影綽綽,除此之外,再無半分人影。風吹過院角的老槐樹,葉子發出“嘩嘩”的聲響,像是在嘲笑他的緊張。
是錯覺嗎?
林風皺著眉,目光掃過院子,忽然注意到門檻上放著個東西。
那是個巴掌大小的木盒,通體呈暗黃色,看著像是用某種骨頭拚接而成,邊緣處還能看到細密的骨縫。盒子做得很粗糙,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尤其是盒蓋上刻著的幾個字——“黑老太親啟”,筆畫歪歪扭扭,像是用尖銳的爪子刻上去的,透著股令人不適的邪氣。
林風的心跳漏了一拍。黑老太,不就是灰仙裡的黑老太太嗎?這盒子,是給她的?可為什麼會放在自己家門口?
他蹲下身,仔細打量著那個木盒。湊近了才發現,拚接盒子的骨頭竟是老鼠的骸骨,細小的肢骨和肋骨被巧妙地連在一起,盒角甚至還留著老鼠尖利的門齒,在月光下閃著白森森的光。
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林風用兩根手指捏住盒子的邊緣,將它拿了起來。盒子很輕,裡麵似乎裝著什麼東西,晃動時能聽到輕微的碰撞聲。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盒蓋。
盒子裡沒有想象中的詭異物件,隻有三樣東西——三根灰色的羽毛,一小撮潮濕的泥土,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條。
羽毛大約手指長短,根部帶著灰褐色的羽管,羽枝鬆散,像是某種鼠類的絨毛凝結而成,上麵沾著的泥土散發著潮濕的腥氣,聞著像是剛從地下挖出來的。
林風的目光落在那張紙條上。紙條是用粗糙的草紙做的,邊緣參差不齊,他小心翼翼地展開,隻見上麵用一種暗紅色的液體寫著幾行字,字跡歪歪扭扭,筆畫僵硬,完全不像人寫的,倒像是用爪子蘸著什麼東西劃出來的: